“只可惜我走得不巧, 过段时日你大婚,我无法观礼了。”
一旁, 谢嘉筠正笑着搭腔,“来日方长。等你日后嫁至大胤,随时都能再和瑟瑟见面。”
“总能遇到你能还礼的时候。”
整座上京城谁人不知,西陈公主崔婉颐与楚家嫡长子楚景瑞两情相悦, 去岁便由沈太后做主, 去信西陈太后,一同牵好了这根和亲的红线。
此次崔婉颐回西陈,一是因为十年之期已到, 其二便是她和西陈宫中要着手备下和亲事宜。
等她下次再来大胤之日,便是和亲之时。
“确实是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崔婉颐眉花眼笑,看向阮瑟的目光中别有深意, “但和亲还早, 时事易迁, 日后如何我也不知。”
她指了指书房, 提议道:“趁着今日我还在上京, 尚余时间。娘娘若是得闲的话,与我存留一份证据可好?”
“或是字据,或是墨宝。”
周嬷嬷站在不远处,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
还不等阮瑟有应,她上前一步,厚着颜面低声道:“娘娘,您该回府了。嬷嬷还在府中等着您。”
阮瑟同西陈公主接触得越多,她到时越没有办法交差。
毕竟她隐约能感觉到,在雍王殿下眼中,娘娘根本没有必要为崔婉颐送行,更遑论是提前一日的饯行。
“嬷嬷说黄昏之前回府就好。”阮瑟桃花眼半阖,不悦地睨向身后人,“周嬷嬷这么着急回府,莫不是赶着去见谁?”
语气平平,偏又暗含威胁,再不复从前对她的和善亲近。
像是能看穿她的一切打算和心思。
“奴婢不敢。”
周嬷嬷心下叫苦连天。
这段时日她时常不在阮瑟身边,本就有些心虚,再一听阮瑟这番话,只怕自己已经被抓到把柄,哪里还敢再出言阻拦。
“只是怕耽误娘娘。”
“谢家嬷嬷都不怕,你怕什么。”谢嘉筠方觉奇怪,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周嬷嬷,“以往不见嬷嬷横加阻拦,今日倒是稀奇。”
似是想到什么,她恍然大悟,“柔宁吩咐你的?”
她就说,柔宁以往很少一直往谢家跑,近日怎么来得这么勤快。
甚至还小住在谢家。
整日就在她院外不远处转来转去,教人看着就生厌。
周嬷嬷大惊,连忙跪下向阮瑟请罪,“娘娘明鉴,奴婢岂敢一心侍二主。”
“奴婢只是担心娘娘身子……”
确实不是二主。
还少了一个赵修衍。
阮瑟似笑非笑地摆手,示意她起身,“嬷嬷在长公主身边侍奉多年,阖该知道分寸。”
“再有下次,你便回郡主身边伺候吧。”
她正想着该如何打发周嬷嬷,不料周嬷嬷自己急于求成,倒是给了她好由头。
不知柔宁郡主私下里到底吩咐了什么,才引得一向稳重的周嬷嬷都失了分寸和耐心。
应当也是一场要放在她身上的好戏,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懒得再理会周嬷嬷和柔宁郡主的那点心思,阮瑟转而同崔婉颐颔首致意,与她一道进了书房。
见状,自知不能再惹恼阮瑟,周嬷嬷暗中朝丹霞挥手,好让她赶紧跟进去。
谢嘉筠一手支颐,把周嬷嬷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不由轻嗤一笑,“嬷嬷对娘娘当真是忠心耿耿,若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嬷嬷从前做过狱卒。”
看阮瑟看得这么紧,生怕她会逃跑一般。
就算阮瑟上次出事时的确是与崔婉颐同在一处,但那也全是敬王的谋算,与婉颐、与西陈都无甚关系。
何必如现下这样草木皆兵。
谢家和长公主府多有往来,谢嘉筠与长公主也亲近,从前对周嬷嬷的印象尚且不错;此时她心念一动,好意提点道:“你若是受人威胁,不如早日告知娘娘。”
“在尚且还能收场的时候收手,你还能好好留在上京城。”
周嬷嬷低头,只盯着绞放在身前的手,“三小姐说笑了。奴婢在长公主和娘娘身边伺候过,没人会威胁奴婢。”
闻言,谢嘉筠挑眉,不欲再多说。
总归这把野火烧不到她身上。
她又何须大费周章地去浇熄火苗。
许是顾念着周嬷嬷还在院中监看,不到一炷香时间,阮瑟便与崔婉颐一齐出了书房。
她怀中还抱着一幅字,指尖夹杂一张纸笺,冁然一笑,嗓音依旧略微沙哑,“等明日巳时再去京外送你一程,便真的要同你再见了。”
“日后总还能再会的。”崔婉颐松开她的手,瞥了周嬷嬷一眼后问询道,“午宴时你没来,晚膳要留在府上吗?”
“全当是我们三个人的饯行宴了。”
缘着背靠沈太后和楚家,今日来公主府的女眷并不在少数。
其中虽不乏有与崔婉颐相熟的,但大多都是人情往来的礼节与客套从,崔婉颐亦是在耐着性子应付她们,并不算轻松。
远不及与谢嘉筠和阮瑟相处来得自在舒适。
“不了。”阮瑟摇头,“回到谢家后还有不少事要打点,晚膳后有些来不及了。”
“等你之后回大胤,我们再小聚就好。”
“路上要平安。”说着,她把手中的物什递给丹霞,回身与崔婉颐浅抱一下,“待你回到西陈后,得闲时记得给我和嘉筠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