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礼节本就繁重,加之宫中规矩亦不少。
大婚前一日需在谢家拜别祖上,以求姻缘美满、善始善终;大婚那日更是繁忙,自早起梳妆开面至黄昏迎亲,一整日都要忙得脚不沾地,礼节上丝毫不能出错。
还有成婚后一日,进宫面见皇帝太后;之后的三朝回门……
足足要学半个月的礼仪,她只是想想便觉头疼。
后脑愈发作痛。
赵修衍覆上她的手,十指相扣,“半个月不见你,我又岂能舍得。”
“不能试嫁衣便不试了,等大婚之日我将你迎娶回府,自会见到的。”
“留到那日或会更欣喜。”
“好,那就留到大婚那日。”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阮瑟在他下颔处蜻蜓点水,“王爷先去忙吧,我刚用了药,稍睡一会儿。”
“等醒后我再让丹霞去前院知会陈安一声。”
赵修衍轻“嗯”一声,护着她平躺回床榻上,又为她压好被角、在她眼尾回以一吻,“等你睡醒我再来寻你,好好休息。”
直至看着阮瑟闭目入眠,逐渐熟睡之后,他才抬步离开卧房,径自回到前院继续处理堆积一案的朝中琐事。
确认赵修衍和陈安都已经离开,寻着周嬷嬷也不在的间隙,丹霞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阖上门绕到内室,俯在阮瑟耳边低声道:“小姐,王爷和陈安已经离开了。”
“周嬷嬷呢?”
阮瑟缓缓睁开眼,眸中清明尤甚,嗓音依旧低哑,“东西昨夜都送过去了吗?”
这两日因着她生病,玉芙苑都忙作一团,正巧能让丹霞入夜后悄悄去到回雁苑。
她和崔婉颐定下的交接时日恰是昨日。
“送过去了,只我放下的一瞬就被拿走了。”丹霞忙不迭地点头,忽觉惊奇地说道,“他还留下这个。”
她从袖中摸出一张被卷成小筒状的信笺,递给阮瑟,而后开始交代周嬷嬷的去向,“从行宫回来后周嬷嬷时常不见人影,奴婢也不知道嬷嬷去了哪里。”
“或是去见柔宁郡主了。”
阮瑟半撑起身子,展开纸笺,其上赫然描摹着一道鸾鸟图腾。
确实是崔婉颐的人无异。
至于周嬷嬷……
她本就是将离之人,不论柔宁郡主和孟容璎意欲何为,都与她无甚干系。
多与身外之人纠缠,只会让她分心分神。
无多裨益,更不值得。
该还回去的债,她终有一日会奉还的。
**
闻知阮瑟身子抱恙,谢家在三月二十这日到雍王府接人时特意选在了午后,好让她早上休息得当。
彼时赵修衍并不在府中,只简单知会了管家几句话后,阮瑟便带着丹霞与周嬷嬷一同踏上马车,赶赴谢家。
雍王殿下即将迎娶谢家六小姐的喜事一早便传遍整座上京城,兹事体大,宫中一早差了教习姑姑赶到谢家,只等阮瑟进府就开始指点她的礼节。
之后几日阮瑟都过得十分充盈、格外累倦。
清晨分给宫中的姑姑,一遍又一遍地习练大婚当日以及为太后皇上敬茶的礼仪;午后交给谢家的嬷嬷,继续往返来复地熟练拜祭宗祠的礼节。
忙碌程度与月前的认亲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至三月廿六——崔婉颐临行的前一日,阮瑟才终于得以喘息,午膳后同嬷嬷暂时告假,乘着马车去了公主府,为崔婉颐饯行。
缘着提前得了赵修衍的吩咐,周嬷嬷对与西陈公主相干的事都格外敏感,“公主明日离开,娘娘只为公主送行,何须今日再去一趟?”
“今日饯行宴,明日送行,总归是不一样的。”
阮瑟整理着衣袖,神色不冷不淡,“况且西陈公主救我一命,我能为公主做的事不多,多送一程总是好的。”
“明日京外的夫人小姐更多,有些体己话不便说。”
言罢,她笑着看向周嬷嬷,“嬷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明是如春风般温和的浅笑,周嬷嬷却觉得阮瑟并不似寻常时候一样好说话,不敢再问下去,她摇头,“是奴婢逾越,还望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
掷下轻巧二字后,阮瑟阖目养神,并未再出言。
如前次一样,甫一下了马车,阮瑟便直接被侍卫迎入府中,畅通无阻。
今日公主府小设筵席,前来赴宴的多是与崔婉颐交好的夫人小姐。
宴后有留在崔婉颐身边与她闲聊告别的,亦有辞行的。
阮瑟来时筵席已尽,府上只留有三两小姐,谢嘉筠亦再其列。
尚且不待她行至院门前,谢嘉筠便笑着朝她招手,“瑟瑟,你可算来了,我和婉颐都等你好久,险些以为你不来了。”
第38章 离开
◎她终究会回到应行的归宿。◎
“怎么会。”
阮瑟笑道, 挥手让丹霞将锦盒呈上前,“公主明日离开大胤,我特意备下一份厚礼,明日再送就太迟了。”
锦盒精致华美, 比放置寻常赠礼的锦盒宽长许多, 亦是不便于行。
只一眼便会让人开始猜测搁置其中的珍宝。
崔婉颐未料到阮瑟会如此慷慨, 惊诧过后调侃道:“你这哪里是来送我的,分明是想让我也回你一份厚礼。”
一边打趣, 她一边吩咐琉月去接过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