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听说是雍王殿下出使皇都,使臣方一进宫,六公主就已经去了太和宫。”
恰逢故人,丹霞显然还不能忘却旧事。
一面替阮瑟搭配着珠花簪翠,她一面低头,借由铜镜打量着自家公主的神情。
鸦睫不颤,如蝴蝶收翅将息,停留在花蕊上养神;美眸紧闭,不见眼色,神情更是如常平静,为她本就姣好的容颜再添三分冷艳。
当得一句华裳明妩,姝色天成。
“走吧,我们也动身去太和宫。”
丹霞收手后,阮瑟缓缓睁眼,望向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
抬手拨弄着垂落鬓边的流苏,她饶有兴致地开口,“太后娘娘该是等得着急。”
“去得太迟可就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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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宫中,远不如方才的欢悦祥和,反而充斥着一种茫然与紧张。
近日来崔婉窈苦练琴曲,已然能顺畅熟练得弹拨好阮瑟教给她的那一曲,称一句游刃有余也不为过。
可在她弹完停手后,得到的却不是雍王的称赞,而是两句不着边际的问询。
“这曲可是公主自己填好的?”
她悄悄抬眸看向玉阶之上,见自己母后点头,只稍作犹豫便应了是。
“既是公主所写,公主可知这琴谱原是取于哪本古籍?”
听着这曲再熟悉不过的琴乐,赵修衍不自觉地攥紧酒盏,直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六公主,凌厉目光中裹挟着微不可查的惶惑与期许。
期待着六公主能说出那个熟稔直至而又暌违已久的名讳。
“取自东胤的……”
崔婉窈哪里会知晓谜底,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虞家坐席时,这才发觉阮瑟还未到太和宫。
无法助她,更不能替她解围。
只能无力地重复着五个字,似是这样便能让她回忆起来那本古籍的名字。
殿内霎时陷入趁机之中,孙太后正要差人去把阮瑟请过来时,太和宫外蓦然响起太监扬高的声音,“皇上驾到。”
话音将落,殿内再度回响起一道清丽悦耳的女声,“最初记在云籁琴集上的古曲罢了,竟也值得雍王殿下这般为难婉窈。”
“当真是没有容人之度呢。”
这道声音太过熟稔,熟悉到经常回荡在他梦中,短暂而虚无。
醒后便不复存在。
而今却再度重临他耳畔,再真切明晰不过,不似幻觉。
赵修衍下意识挺直身躯,似有所感地望向太和宫殿门处。
入目便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明艳容颜。
“瑟……”
他正欲放下酒盏、起身相迎时,却愈发看清当下情景,倾时眸光骤冷,酒盏微漾,些许酒水如失控般滴落桌前,无人问津。
再亲昵的相称也哽在他喉间,不上不下,再难宣之于口。
殿门处,阮瑟一手搭在西陈皇帝的手中,笑容嫣然,再欢愉不过。
两人相携而往,一着明黄龙袍,一穿棠梨色的宫装。
大朵而鲜艳的玉兰醒绽在她裙摆处,鸾鸟的五尾翎羽铺陈在她柳腰之下,教赵修衍无端地想起三年前的那身艳烈嫁衣。
他的眸色愈发冷然,但到底还清醒着。
清楚地看着阮瑟挽着曾与他有过生死之战的仇敌的手,款款而至。
“多年不见,本王还以为皇上依旧空置六宫。”
“不知这位姑娘是……”
在二人将将行至他席前时,赵修衍掀起眼帘,目光更为无拘肆意地落在阮瑟身上,意有所指地问道,笑意寡薄而敷衍。
阮瑟刻意放缓步伐,唇畔笑意收敛许多。
缘着一坐一站,她稍一低眸就能与赵修衍对视,立时目光更为波澜不惊。
扫过一眼他紧攥着酒盏、青筋显露的右手,她的笑容愈发轻巧,“先是为难婉窈,后又探听皇兄家事,雍王殿下原是如此作风。”
“本公主先前听闻雍王殿下如云端高阳,初初见面也不过如此。”
“流言确实当不得真。”
皇帝无奈一笑,稍稍牵紧阮瑟的手,“雍王殿下既是贵客,瑟瑟不得冒犯。”
“好吧。”
“瑟瑟都听皇兄的。”
她的尾音娇俏,待西陈皇帝显然亲昵许多。
不似萍水相逢的陌生与做戏。
赵修衍不知觉地握住那枚香囊,“本王倒是不知,皇上何时又多了一位皇妹?”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扇扇be like:
大纲:这本是感情流感情流,要好好写感情(默念三百遍)
手and灵感:放开我,让我女鹅拿清醒果敢的大女主剧本
第47章 相配
◎“至少他比雍王殿下年岁小。”◎
“瑟瑟一直都是。”
只简单应答一句, 西陈皇帝不欲再多解释。他松开阮瑟的手,示意她先带着崔婉窈坐回阶前,转而继续同赵修衍寒暄道:“朕与雍王多年未见,今朝重逢也不失为是一种缘分。”
他眼中向来都衔着温和笑意, 待臣治下都不急不躁, 有如三月时滋养万物初醒的春风。即便面对曾险些令他与死境擦肩的赵修衍, 他亦是如此。
余光睨见阮瑟渐行渐远、不曾回首偏看的身影,赵修衍举起尚余半盅葡萄酒的酒盏, 起身与皇帝互为往来, “确实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