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错三年的不负,她的确不知晓应有何种心意。
“况且我与殿下不过半年相识,而今更是无甚牵连。”
“为什么背弃西陈,随殿下回大胤?”
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让赵修衍凤眸微眯,他紧了紧手中力道,“无甚牵连?”
“瑟瑟,你曾是本王侧妃,又该是本王妻子。背弃二字,阖该是你我之间。”
是他欺哄瞒骗在先,阮瑟不论是悔婚还是离开,他都无有怨言。
因果轮替,这本就是他该受下的。
但不想只三年时间,她竟把西陈看得这么重要。
“殿下说该是,可我并不是。”
仰面时天光刺眼,耳畔又回荡着他声声不歇的“瑟瑟”。
同那半年里每一夜的每一声轻唤如出一辙,不愿再天南海北地聊着无用话,她只笑着反问道:“殿下口口声声唤我瑟瑟。”
“可殿下自己分得清楚,你到底是在唤孟容璎,还是在唤我吗?”
想起三年前上巳节时,满树海棠花后的一切,阮瑟见他面露愣怔,不由得再添一句,“若要论起来,殿下曾与孟容璎定过亲事,如无意外,而今的雍王妃应该是她才对。”
“这些情真意切的话,殿下留着说与孟容璎听吧。”
哄骗她着实有些不够。
她也不会再信他一言半句。
“本王唤的瑟瑟只有你。”
赵修衍松了钳制她下颔的力道,指尖转而流连在她鬓边,不作犹豫地答道,“本王和她的亲事,也只是孟家的一厢情愿。”
“我从未应允过。”
毋庸置疑的答案,本就不会生出片刻迟疑。
“这些都是孟容璎告知你的?”
忽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他收紧缰绳,指尖却依旧贪恋地轻抚她侧脸,堪堪止于耳后,不再向下蔓延。
棕马甫一走停,阮瑟用了巧劲挣脱他的桎梏,利落翻身下马,一时又在他衣上多添尘土,“殿下既然敢做,便迟早会走漏风声。”
此事出于谁人之口更是不重要,她是如何想的更是无关紧要。
“殿下早回东胤。”
“只当在西陈从未见过我,待我大婚时,也不会为殿下留一杯喜酒的。”
说罢,只碍于礼节地颔首致意后,阮瑟接过丹霞手中的帷帽,戴好又简单理过碎发后,她立时转身离开。
日头无声无息地临近碧空正中,天光之下她的影子更短更远,决绝而从容。
陈安上前立在马旁,望着男人身上沾染不少尘印的锦袍,登时又别开目光,“王爷,您的衣服……”
“无妨。”
若是能让她重回东胤,被她多踹几脚又有何妨。
终归难以如此。
赵修衍高坐马上,望着阮瑟渐行渐远的身影,“今日西陈宫中可有消息?”
“有。”
“圣旨已经下到虞家,娘娘回京时便能看到。”
“吩咐府中的人,让他们再将玉芙苑和澜合苑收整好。”赵修衍一夹马腹,吩咐声随风飘在陈安耳畔,“再知会谢家一声,其余人不必知晓。”
喜酒……
他自不会饮下阮瑟和旁人的喜酒。
她亦会回到东胤,临别西陈。
此为归宿,亦是天命。
**
东胤使臣一到西陈,婉颐公主启程和亲的日子便愈发临近。
全皇都的勋贵世族都在等着宫中立下圣旨,商定送嫁贵女的人选。
是以御书房的圣旨甫一落在虞家这棵大树上,不消一个时辰,阮瑟要随行婉颐公主前往东胤的消息便传遍整座皇都,延至大街小巷。
入夜后,永寿宫偏殿里哭声不止,一应瓷器更是被摔得粉碎。
前一日在御书房,阮瑟便早得到了确切消息。
从皇都外马场回来后,她不想再被崔婉窈缠上,便径自回了虞家。
教怒气冲冲地去盈玉宫寻她的崔婉窈直接扑了个空,一腔怒火和失落更是无处宣泄,折返回永寿宫后,又把钗环首饰摔得不成样子。
虞家花厅,落座的长辈大多都愁容满面,生不出半分喜悦。
依照往年西陈和亲的先例,随行和亲公主的送嫁闺秀多是能被他国世家公子看中,继而留下,也好与公主相互有所照应。
但并不是没有无人问津,月余后又随使臣再度重回西陈的闺秀。
只不过被遣返回皇都的闺秀虽是能回到故土,但大多姻亲已毁,即便家中人当即为她安排婚事,大多也是低嫁。
及笄前定下的婚事早已不作数,更不提重结秦晋之好。
见阮瑟回府,虞二爷连忙让管家把她请到花厅里来,道明前因后果后又细细询问道:“瑟瑟啊,你是不是提前就知晓你要回东胤了?”
话落瞬间,花厅中的众人皆看向阮瑟,又未置一词。
阮瑟面上难掩惊诧,反问道:“那日接风宴上,皇兄定下的人不是六公主吗,怎么会落在我身上?”
“那卫家……”
如今两家的确是在为她和卫泽沅议亲,不过他们两个借着功业和年岁各种推脱,如今竟连八字都未曾交换,更遑论下聘与婚书。
“舅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虞家大爷看向阮瑟,态度些许缓和,“卫侯方才还差人问询过此事,特意关切过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