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侧有人,阮瑟下意识拥紧薄被,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堪堪止住脱口而出的惊叫。
发觉自己身上并无不妥后,她这才朝一旁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而来的赵修衍侧躺在她身边,合衣而眠,显然是熟睡至极。
即便是在睡梦中,察觉到她有动静后,他还不忘收紧手臂,再度拥住她,不敢放松片刻。
阮瑟眉心颦蹙,忍着火气长叹一声。
葱白指尖触碰到男人手臂,她正欲用力推开他,下一瞬就见男人反握住她的手,耳畔同时落下一声低喃——
“瑟瑟,别动。”
“让我抱抱你。”
第59章 喂药
◎仿若一回三年前。◎
紧紧环在腰际的臂弯孔武有力, 合围成一个大小适中的圆圈,将她分毫不差地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甚至连翻身都很是艰难。
更何况她的手还被赵修衍紧紧握着, 行动愈发困难。
这哪里是她愿意不愿让他抱的问题?
阮瑟侧目, 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男人依旧俊美无俦, 三年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愈发沉淀住凝在他周身的气质, 藏锋内敛, 盛威与凌厉皆是收放自如,较之从前更为不动声色。
可此时的他眉头紧锁, 双眸紧阖,平添几缕无端愁绪。
一种本不该属于他的怅惘。
淡淡别开目光,阮瑟用力抽回手。
她一面轻揉着泛红又微疼的手腕,一面低低唤着赵修衍, 试图教他从混沌大梦中脱身, “雍王殿下,你该起身上朝了。”
“已经卯时,殿下再不离开就要耽搁了。”
“赵修衍, 你放开我。”
五六句平心定气又迂回委婉的话音落定,环在她腰间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又收紧一分。
与此同时,男人还得寸进尺地靠近她, 垂首似想埋进她颈间, 口中仍旧低唤有许多声缱绻隐痛的“瑟瑟……”
无论阮瑟说什么, 回应她的也只有这一声声闺名。
不知缘何, 阮瑟明明知晓赵修衍唤的是她, 可萦绕在她耳畔的却还有孟容璎的那两句话——
“我曾名唤容璱。”
“不知王爷唤的是我,还是阮瑟。”
半掺着迦阑香的温热气息吞吐在她颈侧,阮瑟眉心一跳,颇为不适应地偏头躲避,顺势抬手想要推开赵修衍的头,“雍王殿下,装睡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话音将落,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便贴上赵修衍的侧脸,想用力推开他。
最好能将他推醒。
入手的触感有些熨热,像有暗火置于她指下,略显灼热。
全然不是寻常人该有的体温。
即便季夏天热,哪怕身处睡梦中都会教人不自觉地洇汗,但赵修衍的体温也不应该与她相差得这么明显。
他这副模样,反而更像是在发热。
不怪她方才低唤那么久,赵修衍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阮瑟长叹一气,不觉有些头疼。
片刻后,她艰难地给赵修衍盖上薄被,扬声朝外吩咐道:“丹霞,雍王身体抱恙,让陈安去宫中请太医,越快越好。”
不多时陈安赶到卧房外,关切地问询着赵修衍的病状。
阮瑟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卧房内外又陷入沉寂当中。
她偏头,看向身处混沌之中、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已经发热的男人,目色迟迟,“可别又是你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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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沈太医替赵修衍把过脉象,“王爷无碍,只是近日太过劳累,休养欠妥,这才开始发热。”
“微臣稍后为王爷开副方子,王爷用过药后再好生睡一觉,等醒来后就无碍了。”
半掺在沈太医话音中的,还有一声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瑟瑟”。
阮瑟坐在窗前小榻上,闻言放下甜粥,有些不放心地回问着沈太医,“雍王殿下只是劳累过度,不是因为服下什么不明丹药引起的吗?”
她记得清楚,之前赵修衍在朝堂昏倒、全身发冷之时,就是因为他服过催引息寒香的丹药。
这件事,还是经由皇兄提点之后才明白的。
当初他能对自己下狠手,如今难免不会故技重施。
“不是。”
沈太医熟练地写好药方,“到府上之前,微臣询问过陈大人,这段时日王爷往返上京与怀州,在府上又没日没夜地处理事务,一连半个月都没休息好。”
以免雍王再这么折腾下去,小疾转为大病,沈太医越说越是皱眉,末了不忘和声同阮瑟商量道:“王爷身子底好,但到底捱不住这么折腾。”
“娘娘若是得闲,劳烦娘娘仔细盯着王爷好生修养,不可再任性。”
没有去纠正沈太医的相称,阮瑟不冷不淡地应下他的叮嘱,“本宫知晓了。”
“有劳沈太医早来一趟,本宫稍后就差人去煎药。”
待陈安和丹霞再度进来时,一人端着盛有凉水的铜盆,一人端着刚煎煮好的苦中药,目不斜视地走到榻前,想要给赵修衍喂药。
躺在榻上的男人此时倒是安静许多。
或是感觉到口干舌燥,他没再唤着阮瑟闺名,只侧身抱着一床薄被、一只软枕,甚是安稳地入睡。
可侧躺的姿势方便熟睡,亦勉强能让洇湿的巾帕服帖地停留在他额上,但却很不方便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