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你在本宫身边的这段时日,且先唤作丹溪,记得收敛几分。”
且先不论府上其他护卫,只赵修衍、陈安与高瑞三人就足够她们应付。
她既是暗卫有武功在身,稍不注意就会露出怕破绽。
届时赵修衍只会愈发提防她,甚至将她身边人全部换下,连丹霞也不留。
“奴婢明白。”
**
书房内。
阮瑟靠着椅背,其中两封封密信铺陈在青案上,干涸字迹清楚地印在她眸底,逐字成句,再明确不过的意思。
离开西陈一个月,她总算是明了皇兄为何非要她前来大胤。
甚至还言明此行只她能去。
崔婉窈不行,崔婉颐更是不行。
的确。
崔婉窈不够聪慧,整日里都在听从孙太后的指点,想着如何嫁得体面又不世俗。
而自崔婉颐成婚后,眼里心底就只剩下楚景瑞一人,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得再惬意不过。
依照赵修衍对西陈的提防,她只会处处受限。
更不可能与南秦、北晋有过多往来。
只有她能成行。
好一盘棋。
将他们所有人都囊括其中,万般步数都只是棋上一子。
而她那皇兄稳坐高位,算无遗策。
阮瑟低低笑出声来,半晌后才堪堪止歇,“除却这三封密信之外,还有其他吗?”
“没有。”
“知晓公主为难,主上并未再有吩咐。”
为难。
她自幼生于长于大胤,十五年的光景不可磨灭。
如今偏又顶着西陈公主的名衔。
若是仔细论起来,东胤和西陈都可算作是她的故乡。
可不就是为难吗?
他早已预料到她的左右为难,所以又刻意避开,绕道而行。
阮瑟唇畔笑容讽刺,“你家主上未免想得太好。”
“主上说过,待公主事成,不仅能许公主自由身,还能为四爷平冤。”
“再寻人为四爷治好脚伤。”
“只要是主上能做到的,都可以许给公主。”
一国之主堪称纵容的许诺,鲜少有人会选择回绝。
更何况,那人还拿稳了阮瑟的一切后路。
行路将半,又岂能轻言作废?
“小舅舅……”
阮瑟随手一扬纸笺,轻飘飘的纸张在虚空中盘旋几周,又被牵引着落到青案上,叠于另外两封纸笺之上,同样的刺目难堪。
“当真是好算计。”
三封密信,寥寥数言,她总算是知晓那日在国清寺上,为何只见东胤、北晋与南秦之人。
没有西陈使臣的半迹踪影。
从一开始,西陈便被排除在外。
想来他们那日会面,想要交谈的根本大事根本就不是南秦与其他小国之间的动乱。
进退维谷,她既不能看着西陈湮孤立无援,又不能彻底背弃大胤。
“呵……”
不知过了多久,阮瑟才找回所有清明神思,连带着她的嗓音一道归于正常,“只是南秦,不兴兵、不起乱?”
“主上的话从不更改。”
丹溪沉稳道:“西陈软弱数十年,主上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流离之苦,再被处处受限。”
的确。
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西陈上下的百姓都十分拥簇他,赞不绝口,堪称民心所向。
“我知道了。”
良久后,阮瑟挺直脊背,收好凌乱在青案上的信,“你回信过去,就说南秦侵吞小国,州内并不稳固,甚至在打怀州的主意。”
丹溪点头,又拿出一封信,“这是方才奴婢进府时,北晋太子托人送过来的。管家原不让送到公主手上,是丹霞交涉过后才递进来的。”
又是信。
而今阮瑟听到信笺两个字就觉头疼,更别说再收下一封。
面露几分不豫,她随手指了一处,让丹溪把信放下后出去。
心下盘乱如麻,阮瑟双手撑在额前,阖目养神,只觉头痛欲裂。
各国之间你来我往,交错复杂,其中权术更是不断,叵测心机。
却要她去淌这一趟浑水。
要她不动声色,还要她必须成行。
多少声叹息都吹不散她心中的郁郁,阮瑟兀自沉浸在混沌思绪当中,心无外事,甚至都不知道赵修衍是何时推门进来的。
直至身侧响起一道阴鸷低沉、按捺着不豫的声音,她才乍然回神,抬眸向上望去。
阖该躺在床上休息养病的赵修衍站在她面前,手中捏着一张纸笺,修长有力的指骨泛着苍白,他的面色更是浓如不见月明的漆黑苍穹,沉到骇人。
三两本琴谱上落着残余的信笺,火漆印支离破碎,明显是被人用力拆开的。
见阮瑟望向他,赵修衍不觉收敛几分,甚是勉强地展露一笑,一手撑在青案上,向前倾身靠近阮瑟,复又重说一遍方才的话,“瑟瑟,祁绍的信能让你犹豫这么久吗?”
“还是说,你动摇了?”
作者有话说:
瑟瑟:我是信箱吗?都来投我(微笑)
第60章 揣测
◎“瑟瑟,你在骗我,对吗?”◎
有什么好动摇的, 她从未对祁绍有过任何妄念。
那日在国清寺的连理枝前,阮瑟自认已经与祁绍说得清楚,他二人只会止步于倾盖如故的友人,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