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认识,但也有所牵连。”赵修衍摇头又点头,“瑟瑟,这是你母亲曾住过的地方。”
她母亲?
阮瑟身子一僵,似有什么在她心头狠狠撞了一下,撞得她头晕目眩,踉跄好几步后才扶着什么东西、勉强站稳。
捏紧手中字条,她顿觉口中满是艰涩,“这三年,王爷竟还在找这些东西吗?”
知晓母亲的郡主身份后,她本不对怀州抱有任何期冀。
她甚至都无法确定母亲是否真的来过怀州。
个中曲折隔着太久的年岁,踪迹不见,又真假难辨。
她全然未曾料到,赵修衍会如此执迷。
凭着一记鸾鸟图腾、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他竟真的寻到蛛丝马迹。
又亲手带至她面前。
阮瑟眸光一闪,垂眸抿唇,正在斟酌措辞时,她就听到男人一句珍而重之的话,金声玉振——
“瑟瑟,我只想你得以欢愉。”
第63章 下药
◎“瑟瑟,你快先走……”◎
怀州位于东胤南境, 天暖气温,灿阳醺人欲醉,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漫路,扶桑偶立其间, 勾勒出季夏最为盛丽的葳蕤。
临站在一家绣坊面前, 阮瑟缓缓收了油纸伞, 提裙踏进铺面。
巳时的天光恰是大好,不至于太过熨热, 绣坊中早有夫人小姐前来挑选绣纹样式, 夹杂着三两句低低的询问声与商议声。
阮瑟甫一走进铺子,就有一很是伶俐的丫鬟迎上前, 招待有礼的同时不忘问询着她的喜好。
“你们掌柜今日可在铺中?”
摸出一支珠花,阮瑟递给那小厮,“你就说有故人前来拜访,还请掌柜代为引荐。”
或是铺中早有吩咐, 那小丫鬟闻言并未多问, 接过珠花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往后院。
阮瑟则跟着另一名丫鬟上了二楼。
不多时,二楼雅间的门便被人叩响。
放下手中盈着浅淡甜味的清茶,阮瑟扬高音声朝外应道, 须臾便见一名裙着低调敛华、盘着妇人髻的女子推门走近。
“夫人可是赵秦赵公子的家眷?”
那夫人开门见山一句话,直教阮瑟陷入愣怔之中,而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地点头, “他的确姓赵。”
依照昨夜赵修衍的叮嘱, 她从那封书函从寻出半张鸾鸟图腾, 像是递送暗语一般交给对面的掌柜, “迟迟来访, 还望掌柜莫怪。”
比对过两张恰能合二为一的鸾鸟,掌柜冁然一笑,“不妨事。”
“有缘人值得一等。”
既都等过了十数余岁的春秋,这一年半载的光阴就显得微渺。
“正巧母亲在院中小憩,夫人且随我来。”掌柜收好珠花与鸾鸟,起身为阮瑟引路。
这间绣坊并不小,前铺摆放有各式各样的绣花纹饰,后面则是三进的院落。
跟随着掌柜的步伐,阮瑟一路行至最后一进的小院。
行步途上,她矜着礼数目不斜视,只偶尔与掌柜交谈几句。
报上母亲在东胤的名姓,她有些迟疑道:“掌柜从前可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
掌柜笑言,“这铺子中还有不少绣纹是梁姐姐教给我的。”
“十余年过去,我和母亲都觉得不会再有人寻过来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她们终究还是等到了。
尽管等到的并不是梁玖湘本人,而是她的女儿。
聊且慰藉。
临近第三进院落的门口,掌柜停步,“我母亲就坐在院中,夫人有何事想问直言便好。我就不打搅夫人了。”
“我已差人备下食膳,夫人若是不嫌,且留在院中用罢午膳再走。”
颔首道过一句有劳,阮瑟应下掌柜的话,叩门三声后才轻轻推开院门进去。
这木门年久失修,端得一副不甚安稳的模样,推门时都会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吱呀”声,蓦地惊醒正躺在躺椅上沐浴天光的老人家。
“夫人来了。”
年岁已逾半百、青丝尽数归于花白的老人家闻声睁眼,和蔼一笑,朝阮瑟招招手,“是玖湘的女儿吧。模样果真俊俏得很,和你娘当年不相上下。”
阮瑟莞尔,“夫人恭维我了,母亲要比我好看许多。”
半坐起身,周老夫人指了指一侧的躺椅,“老婆子我可从来不说讨好人的话。”
“老身姓周,夫人若是不嫌唤老身一句周奶奶就好。”
闻言,阮瑟落座,乖乖地唤了一身周奶奶。
又主动报上名姓。
“阮瑟、赵秦……”
“你们夫妇二人不止模样相配,就连名字都如此般配。”
轻言念叨几句,周老夫人感慨罢一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后,这才娓娓道明从前之事,“此前赵公子寻来的时候,老身险些以为是寻仇的人,直到他拿出些许纸笺后老身才信了他。”
“当年你娘的才华甚高,却甘愿屈居于这小小绣坊中,隐姓埋名。”
说着,她探手,有些颤颤巍巍地捧过一旁的妆匣、递给阮瑟,“这是你娘当年交给老身的东西,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言简意赅的三两句话,却像是为阮瑟洞开一扇她从未触及到的门扉。
门后不知藏有多少旧事,尽数缩略于这一方妆匣之中,在她手中仰得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