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能成全你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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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那句不甚得宜的青梅竹马,回嬴黎城的路上,阮瑟没少被盘问卫家和卫泽沅的事。
尽管在无垠的唇齿缠绵中失神,她亦时时留有一线清明,半真半假地提起那三年的过往,末了再度应下赵修衍合情合理又略显离谱的要求,她才将这事翻覆过去。
“卫家亦是盘根错节,卫二哥哥还不知何时才能大婚。”
平稳马车上,阮瑟轻触着有些酥麻微肿的红唇,没好气地瞪了赵修衍一眼,“王爷未雨绸缪,竟都想着何日去应一杯喜酒。”
他向来不喜西陈,竟然还愿意为了卫泽沅的大婚亲自走一趟。
随心所欲又无理取闹。
“卫二公子替本王看照你三年,于情于理你我都应有回礼。”
赵修衍面不改色地应道,一边勾缠着阮瑟柔顺如瀑的青丝,在指尖绕过几圈又放下。反复几次后,她的发尾便有了明显的卷曲。
凤眸中的笑意愈发深沉,他饶有意趣地卷弄着,“况且只是顺道而为,更为紧要的是拜访小舅舅。”
“小舅舅轻易不见人。”
听着他日渐熟稔的称呼,阮瑟满是好心地提醒他,“如果我娘不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姐,当年他亦不会见我。”
更何况是赵修衍。
即便他位极人臣、尊贵傲然,可只凭替身一事,小舅舅都不会同意见他。
在长辈眼中,他的确不算良配。
哪怕而今他诸般悔恨、万事有度,待她的心意更甚从前,亦无法更改往昔的错乱。
若是得许,小舅舅一定会带她离开,无论如何都不会教她再嫁。
阮瑟将其间种种都看得清楚,却没有对赵修衍明说,兀自岔开话锋,“待我们回京后,我想见婉颐和如鸢。”
“在宴觞阁。”
“如鸢可以。”赵修衍半抱着阮瑟,好教她坐在自己腿上,“崔婉颐怕是不行。”
“你还在记恨当年事?”
“当初是我主动提及……赵修衍……”
闻得他一语否定,阮瑟眉心不自觉微蹙,为崔婉颐开脱。可她音声方一至半,就尽数被男人截堵在唇齿间,只剩下一语呜咽回荡在车厢中。
“本王知道。”
如蜉蝣须臾一般短暂,赵修衍并未趁机欺负她,终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迤逦。
只是他的手却放在阮瑟眼前,遮挡住马车内或明或暗的天光,徒留一片寂静昏沉。
“当年是我欺你在先,崔婉颐带你回西陈,本王并无怨言。”
他的音声如常低沉,不疾不徐中有携有些许顿然。
日日相听的声音,本是再熟稔不过。
阮瑟偏从中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急切与微哑,酝酿着丝丝缕缕的苦痛,缓缓流于她的耳畔,教她有所感知。
“那你为何……”
“谢尚书手中证据俱全,楚家难逃一责。”
“楚景瑞或是要被调离京城,崔婉颐既已嫁给他,更是免不了奔波。”
方才已然落地的滚石再度高悬心上,阮瑟抿唇,思索片刻后取到折中,“回京之后,我先教丹霞去楚家走一趟。”
“若不成行,待婉颐离京之前我再去见她一面。”
未免赵修衍故意装作错过,她握上赵修衍的手腕,鸦睫轻眨,如一尾鸿羽扫过他掌心,“陈安亦可同去。”
只要不言及朝堂要事,陈安亦会为她们遮掩几分。
“不用。”
赵修衍松开手,轻车熟路地垂首,在她眉南间烙下一吻,“崔婉颐熟悉丹霞,只她去就足矣。”
“回京后,你若想住回公主府也可以。”
同是在公主府和雍王府之中的抉择,前后只差不到一个时辰,赵修衍便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明明说着放她回去的话,可揽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半点松弛,依旧紧紧地锢着她,去意迟迟。
阮瑟心下明了,不由得暗自哂笑一声。
面上仍丝毫不显,她语笑嫣然地环上赵修衍的后颈,摇摇头,“就在雍王府。”
“从前住过半年,总归还是熟悉的地方。”
“玉芙苑恰是正好,离着前院也近些。”
“王爷若是想见我,亦是方便许多。”
回到公主府,她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至少在雍王府,她还能得一份周全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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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风高气爽,回京一路自是轻快许多。
上京城内亦充斥着一片如红如黄的秋景,枫红长叶纷纷而落,似璀璨鎏金铺陈长街,泛着凉意的秋风中隐隐裹挟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甚是教人心悦。
阮瑟推开雅间的半扇窗棂,轻嗅着浅淡怡人的桂花清香。
放下手中的花茶,她抬眸望向对面的祁绍,笑容明澈友好,寒暄三两句,“太子殿下此番邀我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吗?”
三日后,她甫一回到上京,当即便吩咐丹霞去楚家走一趟,代她探望崔婉颐,再相商相见一事。
不曾想她没等到崔婉颐的确切答复,却等来了祁绍的邀约。
好巧不巧,这小宴也是设在宴觞阁。
阮瑟便顺水推舟,同约了如鸢前来,省去其中许多周折。
“不算大事。”祁绍悄然端详着阮瑟面容,见她气色红润、眉间舒展,便知赵修衍待她尚好,心下蓦然松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