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只邀世家夫人小姐同去的宴席。
想来往年也有邀帖送到他手中。
今岁又多添一个她。
“往年不去。”
赵修衍望着她的莞尔浅笑,凤眸中不觉流露出些许笑意,“今年你先行到府中,我和谢嘉景打点完手中事后一同过去。”
许是不放心,末了他还刻意多叮嘱一句,“那日府上小姐众多,你和如鸢、嘉筠同在一处就好。”
“多加小心,也不必顾虑太多。”
“万事都有本王为你撑腰。”
**
或是赵修衍一语成谶,阮瑟甫一穿过九曲回廊、踏进花厅,就听到孟家四小姐与她寒暄。
“多日不见,公主的气色依旧,当真是命带福气之人。”
“可教我好生艳羡。”
八月初,秋风欲凉,催醒满树枝桠的桂花,裹挟在风中一同袭来,袅袅馥郁,沁人心脾。
只是孟家人又着实扫兴。
阮瑟款步而行,闻言只睨过去一眼,置若罔闻地落座,恰是在谢嘉筠和如鸢中间。
与她二人话过几句闲聊后,她这才懒懒抬眸,漫不经心地扫向孟家四小姐,“夫人儿女双全,夫家和睦,才该教人称一句艳羡才是。”
“多日不见,宋国公夫人可还安好?”
三年过去,当年未许婚嫁、千方百计想嫁进雍王府的孟四小姐也得了一段美满姻缘。
夫妻相敬如宾,儿女俱全;夫家迫于孟家权势,对她亦是好言相待,不曾苛责。
确实是再美满不过。
只是她这脾性还是没变。
甘愿作孟容璎手中的兵戈,任她借刀杀人。
这种人,应对起来又太过无趣。
阮瑟冁然而笑,很是直白又不加掩饰地问道孟容璎,“若不是近日府中事忙,本宫阖该请夫人过府一叙。”
听着这万分熟悉的言辞,孟容璎笑容不减,“公主若是相邀,我定是要去雍王府叨扰一番。”
“听闻明远侯已经将公主的嫁妆送到上京,不知雍王殿下与公主的婚期在何时?”
“或是明年春日。”阮瑟轻抿一口茶水,“待宫中定下婚期,本宫和王爷一定早日知会夫人。”
如鸢深谙孟容璎的为人,闻言她亦是一笑,附和道:“王爷大婚是为要事,夫人虽和瑟瑟关系匪浅,也不必这么急切。”
“万事还要等待宫中做主。”
旁人听不懂这句关系匪浅,闻言也只道是二人曾容貌相仿。
可孟容璎和孟家四小姐对此却是心知肚明。
孟家千盼万盼得不到的大好姻亲终为阮瑟所得,千般万般更甚从前。
即便当初孟容璎亲手设局,都没能彻底搅乱这桩婚事。
又怎教她不气不恼,泰然处之。
云家已倒,如鸢而今流落红尘,不足为惧。
孟容璎也无意寻如鸢的不快。
她转而看向阮瑟,“春日也好,嫁衣不至于太过厚重,适宜出嫁。”
“到时我和妹妹也会去观礼。”
“出阁时最重亲朋,公主当初是随婉颐公主来到上京,婉颐公主虽不能再送你出嫁,但总归也能随我一同观礼。”
此言一出,原本称得上热闹的湖心亭陡然陷入沉寂。
日前金銮殿上,楚家举证告发阮瑟通敌叛国,其中的证人便有崔婉颐的婢女。
事发突然,为了瞒过赵修衍和谢家,楚家始终隐忍不发,只在当日打所有人的措手不及。
朝中其他朝臣闻知事发,已是当日午后。
金銮殿中的乱局已经方歇,消息却随着满城的红枫吹遍勋贵世家。
而今尘埃落定,楚家罪加一等,崔婉颐也多日未见于人前。
明眼人都能察觉其中的蹊跷。
更是知晓阮瑟和崔婉颐之间或是再无往来。
立时,亭中有人悄悄看向阮瑟,不敢太过冒犯,但总归带着三两分探究,教人不太舒适。
谢嘉筠没好气地白了孟容璎一眼,她正欲开口回护阮瑟时,阮瑟却眼疾手快地摁住她的手,先谢嘉筠一步开口,“本宫大婚,婉颐自是要来观礼的。”
“本宫与她同为西陈公主,相互照应本是应该。”
“只是婉颐近日受了风凉,身子不适,还劳烦夫人百般挂念。”
“原是如此。”孟容璎状似松过一口气,似笑非笑,“还是瑟瑟你与婉颐公主熟识,这么些时日没见到婉颐公主,我和其他夫人还以为婉颐公主是忧思不下。”
“瑟瑟与本宫向来坦诚,本宫也的确是染了风寒,而今亦然病愈。”
“不劳宋国公夫人多有挂念。”
只孟容璎话落的须臾,湖心亭外便传来崔婉颐掷地有声的言辞。
她着一身浅紫色的华裳,款步而来,看向阮瑟时依旧盈满笑意,似不存在任何隔阂。
孟容璎一怔,掩下所有的意外与惊诧,抿唇一笑,“那倒是本夫人误会了,还望公主莫怪。”
“夫人坦荡,本宫和婉颐自不会放在心上。”
随口敷衍着孟容璎,阮瑟目光恰是放在迟迟而来的崔婉颐身上。
与上一次见面相比,她明显憔悴许多,眼下仍泛着遮掩不住的淡青色,又硬生生被这身华裳冲淡几分。
似曾相似的境况,徒教阮瑟生出些许不同寻常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