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崔婉颐笑着,“你是陪我到上京的。若你嫁得高门,我对虞四爷也有个交代。”
“皇都又要传出一桩美谈了。”
“你与楚大人青梅竹马,终成眷属,才该惹人艳羡才是。”阮瑟敛眸,蝶翅般的鸦睫轻眨,遮掩住她所有的神色,“我与赵修衍之间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
孽海情天罢了,哪里称得上是美谈。
心上风凉,她三言两语止住这场推却,继续用着将尽未尽的午膳。
只不过方才还甜得恰好的羹汤也变得索然无味,教她提不起半分兴致。
阮瑟无声轻叹,放下汤匙,再未理会那碗曾得她心悦的甜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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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外。
孟容璎搭着弟弟的手,缓步踏上马车。
车帘放下的须臾,大好天光悉数被拒之门外,孟容璎阖眸,缓息几瞬后睁眼,再无在席间的端雅秀丽模样,凝在她唇畔的笑容得意,“楚家方寸大乱,崔婉颐和阮瑟也有了些许罅隙,假以时日,这把野火还能再烈一些。”
“楚家目光浅薄,好大喜功,沦落到今日田地也不足为奇。”孟容璋替自家长姐斟茶,“幸得长姐妙计,父亲才能坐收渔利。”
既能砍倒楚家这棵摇摇欲坠的大树,又将孟家摘得干净,不露丝毫痕迹。
而宫中,沈太后亦被围困在永寿宫中,孤立无援。
对沈家亦是无形的打压。
“只是可惜了,让谢家成了漏网之鱼。”
提及谢家,孟容璋的眉目间染上几分阴鸷,亦有狠戾暗透其中,似对此很是可惜。
又似与谢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孟容璎睨他一眼,“谢家可不是楚家那群蠢材能比的。”
而今所有朝臣都认定这事是楚家的阴谋,是楚家为了自保、扳倒雍王而落成的计策,诸般罪名都由沈太后和楚家担待,于他们而言就已经足够。
谢家清风傲骨,族规甚严,非寻常世家能够比拟。
就连孟家,汲汲营营数十年,都只能仰望谢家,可望而不可即。
“急于求成,只会让谢家也有所察觉。”
且先不论谢家其他人,只谢尚书一人都足够他们绞尽脑汁地对付。
稍有不甚就会泥足深陷,得不偿失。
“柳州牧和阮吴氏如何了?”
见孟容璋低头沉思,孟容璎点到为止,兀自转了话锋,“阮州牧一案,你可看过他们的供词?”
“看过。”
此事由刑部和大理寺经手,缘着那日孟容璋在金銮殿上,清楚一切事宜,刑部侍郎特差他去大理寺接洽此案。
孟容璋点头,“阮州牧的确是死于非命,那供词也很是明晰,并无错漏。”
“雍王殿下送到的人证物证都足够,不日就能定罪。”
“那就好,你记得着人看好他们。”
“构陷公主、谋害朝廷命官可不是轻罪。”孟容璎抬手扶过鬓边流苏,音调懒散,与她颈侧醒绽得艳烈的曼珠沙华截然相反,“孟家世袭罔替,你阖该知道分寸。”
“弟弟知道。”
孟容璋听训,把自家姐姐的话都记到心里,“长姐放心,兄长和庶弟那边弟弟都着人打点好了。”
“柳州牧他们也自有去处。”
他的话音渐落,马车也缓缓驶停。
通过随风起落的侧帘,孟容璎扫过一眼宫门,轻应一声,“行事多加谨慎。”
“多提防着雍王麾下的人。”
“弟弟明白。”
顺着她的目光,孟容璋自也看到了禁军看守的巍峨宫门,转而问询道:“长姐何时回府?弟弟再过来接你。”
“不用。”
“淑妃娘娘又要留您在宫中过夜?”
孟容璋霎时会意,小声嘀咕道;“淑妃娘娘执掌六宫,整日不想着如何争得皇上盛宠、提防太后娘娘,怎么时常邀姐姐你进宫作陪?”
“后宫中事,不得妄议。”
闻言,孟容璎没好气地拿扇子敲打他一下,“你管顾好前朝和府中事就好,旁的不必你多心。”
“淑妃娘娘,日后未必不能成为孟家的助力。”
孟容璋稍怔片刻,煞有其事地点头。
一炷香后,孟容璎打发走自家弟弟、又去淑妃宫中走过一圈后,这才绕去近道,一路朝金銮殿而去。
金銮殿中朝臣早退,她走出偏殿,入目只见剑眉星目的男人坐在御案前,垂首低眸,甚为认真地批阅奏章。
御案前分累成几座小山,皆是这段时日呈上前的奏折。
被搁置的,大多都是催赵修翊选秀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奏本。
这三年中,类似奏折越堆越多,无一能得到朱笔亲批,最后都是让李辛带走的。
款步上前,孟容璎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奏折,扫视着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墨迹,“父亲也上折请皇上广开后宫。”
“十多日了,皇上唤臣妇进宫,又不愿同臣妇多言,当真是在准备明年的大选吗?”
她颇有几分自言自语地道:“臣妇听云朝公主说,她和雍王殿下或是在明年春日成婚。”
“皇上春日大选,好事成双,前朝后宫可都要热闹许多了。”
“好事成双?”
赵修翊朱笔不停,细细回味着这四个字,目光微斜,“朕竟不知,夫人何时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