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瑟煞有其事地点头,敛眸收整着坠在他腰间的福袋,纤长玉指顺势勾缠其上。她随口胡言道:“之前我听婉颐说,她与楚景瑞成婚时,楚家还特意差人去国清寺寻方丈算过良辰吉日。”
“赵修衍,你说我们成婚时是不是也要找方丈卜一卦?”
桃花眸中隐隐含着期待,她直直对上男人幽邃玄远的目色,“明年春日大婚,而今也该操持起来了。”
指尖勾在玉带上紧紧不放,阮瑟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多此一问。
在明明已经知晓所有结果的前提下,还是想听他亲口再复述一次。
亲自对她直言,郑重而认真。
而不只是隔墙窥听,不明因由。
“早知道,方才在国清寺时我就应当直问方丈的。”末了,她又欲盖弥彰地多添一句。
赵修衍不动声色地低笑,应出口的话却与之前截然相反。
“要算。”
“但还不着急。”
“钦天监还未算好日子。待他们算好大概后,本王再去国清寺寻方丈。”
难得详尽地交代清楚,他低眸,攥住阮瑟勾缠在他腰间的柔荑,目印戏谑,“瑟瑟,你怎么这么关心婚事?”
怎么还有人要反客为主的?
阮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捱下晦涩与迟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成婚一事,早些筹备也好。”
明朝季夏……
还有将将近一年的岁月。
他竟当真按捺得住。
半躺在男人怀中,阮瑟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
若是在月余前,他定会迫不及待地定下成婚的良辰,将她永远留在上京、留在他身边,以最名正言顺的手段。
可今日在方丈说吉日无多时,赵修衍只稍事追问两句后便偃旗息鼓,再没有过多的纠缠问询。
其间不过两个月,他前后竟判若两人。
念及此,阮瑟抿唇,“在西陈时,卫叔叔和卫二哥哥对我照顾良多。若我们大婚得晚些,或还能讨得一杯卫二哥哥的喜酒。”
“只是不知那时候,小舅舅能不能来上京……”
赵修衍差陈安悄悄去过虞家,自然是知晓虞四爷不良于行的境况,“我已经送人去了虞家,为小舅舅医治脚伤。”
这伤势的年岁太久,耽搁时日太长,未必还能恢复如初。
但至少要比而今好上许多。
将阮瑟拥进怀中,他轻而缓慢地拍抚着她后背,安抚道:“一年时间,足够小舅舅调养好身体。”
“大婚在何时都好。”
迁就意味分外明显。
又在无形之中回应了她所有的疑惑。
阮瑟鸦睫轻眨,遮掩住一切如晦心绪,玉臂勾上赵修衍的后颈,颔首应声。
似有若无地一转话锋,“那等秋后得闲时,你带我去京外的马场习练骑射吧。”
“正好之前我都没学会。”
凤眸含笑,赵修衍不松不紧地锢住怀中人纤细的腰身,顺势在她唇畔烙下并不激荡的吮吻,模糊一声言简意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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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玉芙苑中。
阮瑟站定在院中,手握轻巧的弓箭,勾弦张弓,目光循着细长的箭矢瞄向不远处的箭靶,却迟迟没有松开弓弦。
自那日从国清寺回京,翌日赵修衍就送给她一把适宜女子习练的弓箭。
他顺道还让陈安在玉芙苑中安置了一枚不高不低的箭靶,方便她得闲时练手。
待日暮回府后,赵修衍也会指点她一二。
或是近日对骑射的喜爱空前高涨,阮瑟清晨起身后便会在院中习练射箭,等到午后天光收敛些许后再继续握弓勾弦。
两三日的“苦练”过后,经由她手射出去的箭矢已经从脱离箭靶进步到勉强能立在标靶上。
虽然离正中红心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对此并不急切,本着循序渐进的心情徐徐图之。
今日远天云霞汇聚,遮挡住大半的明烈天光,西风愈凉,裹挟着袅袅桂花清香而来,教人只觉心旷神怡。
阮瑟握着手中弓弦,余光瞥见丹溪快步进苑,似有急事的模样。
心下明了,她看了丹霞一眼。
后者会意,不多时苑内便只剩下阮瑟和丹溪两个人。
“可追查到什么了?”阮瑟目光淡然,音调更是波澜不惊。
丹溪垂首,音声压得极低,“查到些许。”
“宋国公夫人有些不同寻常。”
悄悄打量着阮瑟的神色,她飞快低眸,“那日离开长公主府后,宋国公夫人直接进了宫。”
“直至翌日午后才离开。”
西陈的暗卫一路暗中跟踪孟容璎的踪迹,马车的确是停在了宫门处。
只不过皇宫守卫森严,暗卫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宫门不远处守着。
“是淑妃娘娘送国公夫人离宫的。”
手上张弦的力道丝毫未松,阮瑟兀自瞄准不远处的箭靶,岿然不动,“她在宫中留宿,还是宿在淑妃处的?”
“或是可能。”
丹溪有些没底气,“宋国公夫人和淑妃娘娘一向交好,近几年夫人时常进宫和淑妃作伴,宫中对此都见怪不怪。”
孟容璎宿在淑妃处,那皇上定然不会留宿。
没有圣眷在身,淑妃竟还能在宫中一宫独大。
皇帝对此更没有半分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