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而处,甚至谢嘉景亦是如此。
起身拂落月色投落的满怀冷意,他将酒盏推还向谢嘉景,“你知我知。”
“我知道。”
谢嘉景明晓他的意思,颔首应声,低眸望着平静酒液,心绪早不知飘往何方。
直至赵修衍离开前院,他蓦然长叹一声,望着离开前院的径路,呢喃自语,“可我竟舍不得。”
哪怕明知是错,是纠缠。
是恨海情天,是他踏不过的业火。
“或许吧。”
谢嘉景晃晃悠悠地起身,甫一踏出前院,随从忙上前扶着他,低声问询道:“公子,您还要去燕欢楼吗?”
摆手,他随意抛掷开酒壶,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中,传来他不甚清醒的话音。
“回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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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苑内。
睡意迷蒙间,阮瑟仿佛察觉到有人横抱起她,缓缓迈步。
短暂的腾空与不安后,便是临睡床榻的安稳与惬意。
下意识地舒展身子,轻嗅着熟悉的迦阑香,她含糊启唇,音声中裹挟着浓沉倦意,“赵修衍,这么晚了……”
“你怎么还过来……”
回到玉芙苑后,她闲来无事便弹弄琴弦、填补着古琴谱。
在她迷糊入睡之前,已临近亥时。
而今或已是月上中天。
他竟还要过来。
也不觉路远。
阮瑟不甚清醒地想着。
纷乱芜杂的思绪盘乱在心间,只驱役着她随性而为。
“我不来,怎么知晓你竟伏在几案上入睡?”赵修衍低声打趣着她,凤眸中笑意浅浅。
“既答应过你,不会食言的。”
一手轻拍着她纤薄的后背,他声音低沉,唤起她消褪无多的睡意,哄她入眠,“夜深了,待你明日醒后我们再说旁的事。”
“若你得闲,明日我们去京外马场。”
闻言,阮瑟乍然起了兴致。
正欲睁眼时,眼前明亮不显,满目黯暗,显然是赵修衍遮住了她的目光。
轻轻眨眼,任由睫羽扫过他掌心,阮瑟冁然一笑,回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你许诺的。”
“不能骗我。”
微若鸿羽的力道,徒惹得赵修衍掌心一阵酥麻意痒,贴在腕间的玉手更是熨热。
稍稍抬离掌心,他低低一笑,“是,本王亲口应下的。”
“断然不会再哄骗你。”
挥灭帐外摇曳不息的灯烛,赵修衍垂首,轻而浅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停留许久后才抽身离开,“安心入睡。”
“日后都只会是好梦伴你。”
倦意本就混沌,阮瑟在将将入睡之际仿佛听到了赵修衍唤她,又多言了好几句话。
只可惜太过困倦,她只听清楚一声“瑟瑟”,旁的话却是半字都没记清。
隐约中含有重来、息州等音词。
仔细分辨不得,她分不清这是幻梦还是真实,探手摸索着抱住男人腰身,复又在他怀中轻蹭几下,嘟囔着应声,“赵修衍……”
“我也是。”
含糊不清的言辞,便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再说些什么。
万千奢望与追忆皆为一怔,赵修衍蓦然一僵,未尽的话也戛然而止。
周遭立时陷入缄默,回荡在他耳畔的只余她那句模糊又微哑的“我也是”。
怔神片刻,他笑声低哑,竭力克制着不去吵醒她。
半晌后,阒如帐内才响起一句轻言,“瑟瑟,得你一句,千般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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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阮瑟坐在铜镜前,任由丹溪为她挽发梳妆。
卧房清寂,就连丹霞也自觉去了小厨房吩咐早膳。
铜镜中的女子香姿玉色,眉如远山晚黛,肤若凝脂,垂落在鬓边的流苏衬得她绝艳昳丽,端得一副美人面。
只朝镜中人浅笑一下,阮瑟悄悄抬手,揉捏着略微有些酸痛的腰身。
前日赵修衍的确没有食言,早起后便带她一同去了京外的马场,重拾骑马、习练射箭。
天地旷远,入目处不再是青瓦白墙、苍郁花木,一呼一息间尽是恣意与畅快。
久违的快意席卷,直直日暮时分她才与赵修衍折返回京。
甚至还期冀着中秋之后再离京前去。
可而今的她却很是审时度势地打消这个念头。
几个月不曾翻身上马,那日又太过放纵,代价便是不可避免的酸痛。
即便昨日赵修衍已经很是细致地为她按揉过腰身。
时轻时重地揉着缓解许多的小腰,阮瑟敛眸,意味不明地轻声问道;“皇兄如何了?”
“宫中万事皆安。”
丹溪对答如流,“只是公主久不回信,主上有些担忧您的近况。”
她的近况……
阮瑟哂笑一声,“本宫无事,只教皇兄安心即可。”
仔细算起来,她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再向西陈回递过亲笔信。
不论是她的境况,还是南秦诸事,都是由丹溪执笔过手,差暗卫送回皇都。
而浮现在雍州与荷郡之间的蹊跷……
微叹一声,她眉目间染上几分怅然,“南秦三皇子可有发觉什么?”
“没有。”
“南秦和定朝已然勾结,蓄势待发。三皇子一心都在边陲中事,近日已经安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