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至她把乾卦和坤卦都记得倒背如流,还是无法忘记和孟容璎之间的纠缠。
静默片刻,她只得睁眼,放弃再小憩一场的美梦。
“还是会想到噩梦吗?”
倏然听到赵修衍的问询,阮瑟这才发觉他也没有入睡,摇头失笑,“我还没入睡,哪里会有噩梦?”
短叹一息,她也有些无奈,又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会不自觉地想到孟容璎。”
如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流过,字字都清楚,教她不得不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回味。
但又着实没有必要。
赵修衍将欲安抚的话音一顿,顿顿道:“那也与噩梦无异。”
“……”
尚且沉浸在困惑思绪当中,乍然听到赵修衍这话,阮瑟简直哭笑不得,“哪里能这么算的?”
“我方才只是在想,孟容璎好像鲜少会提及宋国公。”
“她对宋国公,似也不是爱慕。当初又为何会嫁……”
若论权势,宋知佑远不及赵修衍。
他本是布衣出身,从军后立下大小军功无数,得封将军。
虽是颇得先帝看重的朝廷新贵,可仅是如此,或还不足以让孟容璎动心下嫁。
方才她与孟容璎临面而对,言及宋国公时,她神色淡淡,反应无多。
反而是提到李辛、提到知己时,孟容璎才沉了面色。
李辛受她吩咐,既为她所用,于她而言,李辛不过一枚捻弄在手的棋子。
知己……
淑妃罢了,有什么好教孟容璎提防的?
“孟家重利,当年宋知佑对他们有用。”
“姻亲是最好的收拢。”
惠妃曾与孟家议亲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除却孟家人,便只余下惠妃当年相中、但议亲未成的谢家与云家中人。
以孟容璎的婚事作许,的确是孟家素来的作风。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苏醒不过月余,朝中便传来宋知佑以身殉国、战死沙场的噩耗。
“以孟容璎的性子,她竟愿意……”阮瑟呢喃道。
她看重孟家不假。
却能为孟家筹谋到如此地步。
难怪孟容璎会几次三番地算计她、算计谢家。
“你情我愿的事罢了。”
些许困意袭来,赵修衍轻拍着阮瑟后背,一副也要哄她入睡的模样,“孟容璎自有她的归处,与你我无关。”
如若孟容璎安分守己,不再搅扰阮瑟、行事构陷,她那些秘不能宣的乱事,他未尝不能当作置若罔闻。
可若她有所逾越,借此助孟家汲汲营营,即便有金銮殿相护,他亦不会轻饶于她。
“归处……”
兀自斟酌着赵修衍这模棱两可、有如谜语一般的用词,阮瑟似有所觉,正欲再相问几句时,她方一抬眸便见身前人已经闭目将眠。
她霎时止住所有试探,感受着仍在背上轻拍轻哄的力道,随他一同阖眼小憩。
苑外天光从明烈辗转至昏黄,窗棂紧闭,侧厢内烛台未点,同是昏昏之色。
将将醒来时,阮瑟还以为已然天黑。
轻手轻脚地挣脱赵修衍的怀抱,她挑帘下榻,去寻丹霞。
小丫头正坐在回廊下打着玉佩络子,听见开门声后赶忙起身,“秋日风凉,小姐怎么都不穿上环帔?”
说着,她转步就想回卧房拿来环帔。
阮瑟眼疾手快地拦下她,轻浅地笑道:“等去流觞苑时再拿。”
“娘可有差人前来?”
这一觉睡得昏沉,她瞧着天色,或已快到了晚膳时分。
颇觉无奈地按揉眉心,阮瑟心下不禁生出些许懊恼。
原是午憩后还要去见谢夫人,不想直接睡了过去。
她就不该听信赵修衍的那句“半个时辰后让丹霞唤她”。
丹霞以为是自家小姐睡地太久,有些头痛,便自觉上前为她按揉着额侧,“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过,知晓您还在午睡后便又回去了。”
“还知会奴婢说若您晚膳前能醒,便直接去流觞苑,不用再绕远路。”
略感无奈地看了一眼愈渐黯暗的天色,阮瑟不觉眉心一跳,转身回了卧房,梳妆收整一番后才去往流觞苑。
临了还不忘吩咐陈安照看好赵修衍,备下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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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孟姐姐原还想去拜访公主,不想听闻公主还在午休,倒是可惜了。”
甫一踏进流觞苑,阮瑟便听到熟稔的、来自柔宁郡主的好意问候。
南厢中只坐着谢家的几位嫂嫂,闲聊之余亦要看顾着稚儿。
尚处豆蔻年华的几个小姑娘则嬉闹成一处,玩心大起时还会去逗弄着侄儿侄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独坐东亭的柔宁郡主就显得清寂许多。
扫了南厢一眼,见无人注意东亭,阮瑟步伐一转,径自朝柔宁郡主走去,“少得一桩气事,何谈可惜?”
“还是郡主觉得近日太过顺遂,想多添些乱事。”
“阮瑟你……”
“放肆!”
柔宁郡主会意,面色陡然一沉,厉声斥道。
她本就和谢家的女眷话不投机,这才独自到了东亭,等长公主或孟容璎到了再一起进去。
原是拿阮瑟作一场消遣,顺势再敲打她几句,好教她知晓分寸,不敢再与孟容璎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