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瑟只轻扫过三两眼,便已看出四袭衣裙。
骑装占二。
还有一身正红宫装、一身绛紫华裙。
皆是精美雅致,华丽韵和。
亦全是女子衣饰。
远不是他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心下不断浮现出丝缕狐疑,阮瑟正要出言相问时,手便被赵修衍轻轻揉捏过几下,转而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耳畔亦传来他含笑的问询,“瑟瑟,可还有要吩咐的?”
明了他的弦外之音,阮瑟指尖拂过那身绛紫华裳,摇摇头,“暂且没有。”
入手织料挺括又柔软,绣纹层叠分明,栩栩如生,可窥鸾鸟一羽、半身光华。
一侧的宫装更不必言说。
与之相配的还有两套完整的头面,从簪钗到禁步,一应俱全,皆有对应。
相较之下,原本备受期待的骑装反而成了陪衬。
尤觉不够一般,她多添道:“都很好,我也很喜欢。”
“喜欢就好。”
“若有不合身的地方,你再与本王说。”
阮瑟点头。
一旁的李辛见状,忙是应声,“出宫前皇上还特意嘱咐过奴才,公主日后若还有吩咐,只管知会奴才一声。”
“能得皇上谕旨,是本宫荣幸。”
悄悄打量了身侧人一眼,阮瑟低低抬手,向丹霞示意,“有劳李公公多走一趟。”
李辛连忙道几声不敢,言明金銮殿还有事需他打点,意欲告辞。
着陈安和丹霞送走李辛,阮瑟这才吩咐管家把衣饰都送到玉芙苑。
她则和赵修衍很是悠闲地离开花厅,漫无目的地散步。
离开花厅前,阮瑟侧目望向府门处。
一众人影中,她只能看到李辛走在最前面,宫人皆行在他身后,错有几步之距,不敢逾矩。
以李辛御前总管的身份,自当得起宫人的守礼避让。
可以他的身份,教他前来雍王府,只为送几件衣裙,同样是大材小用。
阮瑟美眸半阖,定定看向一众宫人离去的方向,心绪不明。
“瑟瑟。”
“是还有要吩咐李辛的?”
循着她怔神的方向望去,赵修衍低眸收回视线,“让陈安再唤他回来就是。”
“没有。只是好奇罢了。”
阮瑟忙握住他的大手,以免他真的付诸行动,“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送几身裙裳罢了,哪里还需要他亲自走一趟。”
宫中事务向来繁琐。
中宫午后,皇上身边的许多事宜都要交由李辛亲自打点。
前朝后宫相牵甚广,李辛在其中亦是不容小觑。
若是在其他朝臣家中,以他的身份亦要被奉为座上宾,好望他在金銮殿多美言几句。
“皇兄用惯的人罢了。”赵修衍拥着她回玉芙苑,“本王吩咐下的事,皇兄命他前来也不足为奇。”
换作六司的人,言差行错便会落得一身轻罪。
徒添事端。
“是吗?”阮瑟轻声问道。
不知缘何,今日看到李辛,她总会无端想起三年前那桩旧事。
彼时也是李辛亲自出面,请她一同去寻赵修衍。
再状似巧遇地撞破真相。
思及此,她环视一周,不由追问道:“李公公向来只听皇上一人的差遣吗?”
“还是也会忌惮淑妃娘娘……”
她问得直白,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听起来更是有几分天真,惹得赵修衍一声失笑。
轻柔抚摸着阮瑟的发顶,他眸中笑意不褪,“李辛侍奉皇兄多年,便连沈太后都差遣不了他。”
既在御前侍奉,李辛便会为朝上宫中的人传话。
除此之外,他只听奉赵修翊一人的命令行事。
无人再能指使他。
他的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几乎不消多作思索,阮瑟便能意会到个中隐晦。
转念间,便有一个分外荒谬、又极为可能的念头浮上心头。
惊得她步伐不由一顿,愈发引来赵修衍的侧目。
“你若不喜李辛,明日朝后本王与皇兄提一句。”
“日后若牵涉到宫中事,自有旁人过府。”
以为是李辛得罪过她,赵修衍稍作沉思,提议道。
低眸,他定定看向阮瑟,似只等她一个点头、一声回应。
“李公公既在御前,你与皇上直言,也不怕有人在背后妄议你。”
阮瑟摇头,半掺好笑地反驳他,“我可不想成为闹得前朝京中都不安生的红颜祸水。”
即便当今皇上是赵修衍的亲兄长,但帝王多疑,若李辛有意离间,再深厚的兄弟情义都抵不过日积月累的挑拨。
更遑论……
当年赵修衍重伤昏迷一事本就隐晦,个中曲折鲜有人知。
但赵修翊必定知情。
哪怕这是沈太后和楚家的阴谋,他并未筹谋其中,亦是事后知晓。
可他到底得位不正。
若旧怨之上再添怀疑,即使赵修衍权倾朝野,也未必能抵消帝王的疑心。
“我还等着与你白首,怎么舍得让你背负上红颜祸水一名。”
屈指在阮瑟眉心轻弹一下,赵修衍蓦然沉了音声,“京外、朝堂都很安稳。”
“瑟瑟,你可以再任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