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赵婆婆又为她算出的那卦噬嗑,阮瑟缓缓收紧力道,埋首在赵修衍怀中,“待冬岁时,我们再去国清寺赏早梅,如何?”
周遭蓦然寂静,风声都暂缓,车外的鼎沸人声似也在这刹那归于沉寂,不忍流出半分喧嚣。
好似须臾,又好似过了良久,阮瑟才听到一声笃定的应好。
话音渺然,相拥却愈紧。
万般沉缄之中,似有沉滞与怡愉蔓延其中,此消彼长,无声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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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光景转瞬而逝。
许是心有灵犀,这三日内阮瑟从未与赵修衍提及过分别一事,更未知会他奉州那边的境况;而赵修衍也不曾多过问一句。
每日换过药后,阮瑟便陪赵修衍去书房稍坐片刻。
赵修衍处理边关送回来的信报,她则坐在窗棂下翻阅书籍,养饲花木;待入夜后再相携去长街上闲逛,安然惬意。
寥寥两三日的情好笃深似乎冲抵了离别的匆惶。
怀州城外,千数精兵在列,整齐威严,蓄势待发,只等候着一声令下。
“这是我向赵婆婆求的一道平安符,你记得佩戴在身上。”
城门外,阮瑟替赵修衍系好氅衣,顺势将一枚平安符放到他手上,“在军中时,你自己切莫随意起卦占卜。”
“顺其自然,莫窥天道。”
那日离开绣坊时,赵婆婆特意叮嘱过她几句。
直至如今她才转述说与赵修衍听。
“不用担心我,有谢家暗卫在,不会出事的。”
低眸看了一眼平安符,赵修衍拥住阮瑟,一一应下她的叮嘱。
末了他又添道:“瑟瑟,待朝中和怀州安稳之后,我再去寻你。”
“会有人在柳山关接应你。”
“敬王受着军前牵制,不会再在雍州之外分心。”
此行一路,她或都会平安无恙。
听出赵修衍的弦外之音,阮瑟回拥住他,点头,终究还是松口应好,“我等你。”
因缘如此,相逢便终会有时。
不欲再耽误时机,三两句临别过后,阮瑟便松手,催促着赵修衍上马启程。
喟叹一息,赵修衍握住阮瑟的手,望住她,郑重且低声地道:“瑟瑟,我一定不会食言。”
不论是怀州安定,亦或者是重逢有期。
一语罢,他便回身上马,率军而去。
千骑踏尘,赶赴边关而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已踏上怀州官道,影影绰绰,直至无踪。
垂眸,阮瑟摊开手心,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菩提串珠,鸦睫轻眨,似有烟雨氤氲而生。
这串菩提,当时被她留在雍王府中,置于玉枕之下,应当是再无人问津。
却不想会被赵修衍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阖眸长叹一息,阮瑟按捺住心头的复杂晦然,收好这串菩提。
回身,她目色浅淡地看向丹霞,吩咐道:“走吧,我们也启程去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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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远离上京城、久居在与怀州都南辕北辙的奉州,阮瑟仍时不时能闻知怀州与雍州的消息。
自西陈忽而转攻南秦之后,怀州边关便安稳许多。
只耐不住周遭仍有小国想趁乱取利,偶尔在边陲生事,欲试探怀州。
南秦亦未曾死心,抵御西陈进攻的同时,还要在怀州附近多行挑衅,意图将大胤拽入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终止的乱局。
直至雁阳被西陈攻破,皇都岌岌可危时,南秦阵脚大乱,终于一心同西陈对抗,不敢再多分心耗神。
只可惜为时已晚。
南秦被二分,西陈独占北境地势。
皇都南迁时,东胤和北晋的使臣同时抵达雁阳,从中作和。
月余时日,阮瑟与周掌柜时有往来,自信中知晓前去南秦商和的东胤使臣是赵修衍,高瑞等人随行。
个中种种却鲜少有人知晓。
待她再度听到来自怀州的音讯,已是在冬月初时。
西陈与南秦议和退兵,北境尽数归于西陈疆域,常年有东胤和北晋的使臣留驻与此,互商有无。
而南秦丢失半壁江山,皇帝郁结在心,禅让退位,由新立的太子登基,主持朝政,整顿吏治。
新皇御极的第二日,南秦三皇子因与敬王往来过密,私通谋反一罪被贬为庶人,一生不得再入南都。
敬王如失左右,加之雍州局势并不可观,未到冬月中旬,敬王便节节败退,从与京畿只一江之隔的州郡回撤至雍州,画地为狱。
冬月下旬,雍王率军北上,与谢嘉景会合,围困雍州,声东击西,步步紧迫。
敬王麾下可用之人渐少,南秦三皇子亦与他反目,外困内乱之下,兵溃如山倒,退无可退。直至冬月雍州中城被破,敬王自刎于城上,血溅青墙,潦草而终。
彼时雍州大雪纷扬,零落着遮掩着满城的血迹,亦为马革裹尸的将士覆上薄被,得以安息善终。
谢嘉景亦在最后一战中身受重伤,昏迷难醒。
谋反被平,递回金銮殿的奏折也因此蒙覆上一层悲色。
直至新岁将至时才有所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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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秦与西陈安稳,雍州谋反被平,内忧外患皆已做了,元日将至时,息州都要比往日热闹许多。
息州居于江南,冬日少雪多雨,风过时都裹挟着一股似有如无的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