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赵修衍牵住她的手,一面将人往回带,一面宽慰道:“如鸢能对他笑一下、同他轻言细语地说一句话,他他都能欣喜两三日。”
谢嘉景恨不能把如鸢捧在手上,把他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如鸢。
哪里舍得再对如鸢说一句重话,做一点会惹怒到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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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间。
如鸢双脚刚一沾地,回身便又掌掴了谢嘉景一掌。
她咬牙切齿道:“谢嘉景,你凭什么不让我告诉阮瑟?”
“凭我不能让你落到赵修衍手里。”
她用了狠劲,谢嘉景背她打得头偏向一侧,脸上隐隐作烫,残留着因划痕而生的刺痛感。
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谢嘉景正色看她,“从前在军中,他治下颇严,手中鲜少会出逃兵。”
“你不清楚他的手段,更看不透他。我不能让他对你起了杀心。”
声声恳切,一字一句都在为她着想。
生怕她会受到一丁半点的伤害。
如鸢突然笑出声来,笑容不屑又轻蔑,望向谢嘉景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场茶余饭后的笑话,“谢大人可是好生关心我。”
“你既然清楚雍王是什么人,我不是更应该告诉阮瑟事实吗?”
“以孟容璎的权势和手段,阮瑟不会是她的对手。”
大胤勋贵世家中,孟家从文,云家尚武,只屈居于谢家之下。
她少时云家正逢鼎盛,来往小宴时和孟容璎打过不少交道。
孟家都是些汲汲营营之辈,孟容璎在这样的世家中长大,自然算不上是纯粹无害之人。
更何况宋国公战死沙场,她此时又风华正茂,有孟家撑腰,再嫁根本就不是难事。
以她的心气,即便再嫁,身份也定然不会低于宋国公夫人一名。
曾险些与她定亲的赵修衍是最好的人选。
而阮瑟便是她最大的心结。
阮瑟的容貌,几乎是时时都在提醒孟容璎一件事——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昳丽秾秀。
而赵修衍也恰巧忘不掉。
一拍即合的好事,最终他们两个是可以双宿双飞了。
那阮瑟又算什么?
越往深处想,如鸢越是心惊。
当即就想再去东间寻阮瑟,避着赵修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她。
“赵修衍自会护着她。”谢嘉景拦住她,“冬至宴前,赵修衍去寿康宫接阮瑟时,孟容璎也在。”
“柔宁挽着孟容璎,原本想和赵修衍一起去太极宫,被赵修衍拒绝了。”
“赵修衍还说他和孟容璎半生不熟,是不重要的人。”
谢嘉景耐着性子,略过柔宁当天回府又哭又闹的一通胡话,挑拣着重点概括,“赵修衍若是还忘不了孟容璎,何必当着她面说这种话。”
“况且当年,他在军中知道惠妃娘娘想给他和孟家牵线搭桥,愣是大半年都没回京,日日守在城中,都不曾给惠妃娘娘写过一封回信。”
“他可从没为孟容璎做过任何事,出过任何风头,更别说重罚敬王。”
半生不熟四个字,字字都妥帖。
生怕说慢一句如鸢就会去东间找阮瑟,谢嘉景不敢有丝毫停顿,一口气说完后见如鸢陷入沉思,他松气的同时,心里又陡然生出一种很是诡异的嫉妒。
自云家叛乱、满门无存后,她被送进燕欢楼改名换姓。
三年多的岁月,她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淡漠、冷然、不关心的模样,对他更是难有好言。
偏偏对萍水相逢的阮瑟表现出莫大的关切。
甘愿冒着得罪赵修衍的可能,也要多提醒阮瑟两句。
趁着如鸢还在神思当中,谢嘉景从身后拥住如鸢,掺着受伤和委屈地问道:“你和阮瑟才见过一面,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似乎只有这时,她才不会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让他多贪恋一刻的温存,哪怕转瞬即逝,都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即。
“什么时候你才能再多关心我一句。”
“云鸢,我伤口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上药?”
近乎卑微的询问,似是不抱任何希望,却还要贪问一句,奢求半缕微光的青睐。
如鸢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回身看向他。
平淡至寡薄,她难得愿意同谢嘉景对视,哪怕面前掀起惊天巨浪,也激荡不出她眸中分毫波澜,“云鸢早已走投无路,死了。谢大人若是想寻她,应该去奈何桥,而不是燕欢楼。”
“如鸢手笨,不会给旁人上药,恐伤大人。谢大人还是去太医院寻太医比较妥当。”
“至于阮瑟……”
如鸢停顿一句,心下忽生哽咽,“我不希望她成为下一个我。”
不论年华大好,还是迟暮将衰,都只能不甘不愿地被困在一个男人身边。
纠缠无止,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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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瑟忽然觉得,日后在闲聊时她绝对不能随意提起旁人。
一次是巧合,两次便是天意使然。
今早她和赵修衍提到如鸢和谢嘉景,没多久两人便有了争执;恰巧用早膳时,她也和如鸢提过两句孟容璎,不料甫一回府她就听到管家禀报宋国公夫人前来拜访。
如若不是确信自己佛缘浅薄,阮瑟险些以为自己的话被开过光,提到谁就能见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