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停在雍王府门前,六道銮铃缓缓收声,恰巧与不远处坠有孟家金铃的马车打个照面。
陈安拱手立在车前,回禀道:“宋国公夫人和孟四小姐求见。”
“还递了孟家的请帖,有喜事想和王爷一叙。”
“你想见吗?”赵修衍细细摩挲着阮瑟有如凝脂的柔荑,侧目顾虑着她的意思,“你若不想见宋国公夫人,本王就随便寻个由头打发她们离开。”
孟家的人,也是可以随意打发走的吗?
被赵修衍不甚在意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阮瑟面露惊诧,摇摇头,“谈不上不想见。”
“我和宋国公夫人萍水相逢,并不熟识。”
见与不见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
或是不合眼缘,冬至宴过后她就没有任何想要与宋国公夫人结交的念头。
无端推拒也不是办法。
“夫人既是因喜事来送拜帖,总不能让人一直候在府门前,有失礼数。”阮瑟胡乱捏着借口。
赵修衍失笑,揉了揉她的脸,朝陈安吩咐道:“请宋国公夫人进府,本王和侧妃一会儿就过去。”
话里说的是一会儿,实际下车后赵修衍又特意带阮瑟回了一趟玉芙苑,两人重换过一身衣裳,改了配饰,收拾妥帖后才慢悠悠地去了花厅。
期间赵修衍还让周嬷嬷替阮瑟重挽过发髻,选定的步摇簪钗也都嵌上明润南珠,尽显清雅端丽。
等二人行至花厅时,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
孟四小姐孟容瑜等得无聊,便在花厅里来回踱步,“二姐,王爷是不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
“当年又不是我们孟家想反悔的,王爷未免欺人太甚。”
孟容瑜自幼娇生惯养,孟家又是钟鸣鼎食之家,向来都是她慢慢悠悠收拾妥当后才去赴宴会面,何时这般费时费力地等过旁人。
但这人是雍王,她们还有事相商,哪怕是一个时辰也得安心等。
孟容璎放下茶盏,瞥了眼怨气满天的妹妹,不急不徐地道:“方才在府外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你有半点不耐烦。”
“进到府中,你倒是开始着急了。”
“那不一样。”孟容瑜坐到孟容璎身边,小声道,“雍王殿下又是从府外回来的,说明他昨夜并不在府中,会不会又去了燕欢楼?”
“他那位侧妃好生大度,还能沉得住气。”
“换作是我,我肯定要向王爷讨个说法。”
哪有成家的男子还日日流连秦楼楚馆的。
放眼京中世家,鲜少能有夫人忍受外室和青楼□□的存在。
即便不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也定然会出面处置那些女子,轻则发卖出京,重则便各家有各家的隐晦。
“无名无氏的侧妃罢了,又不是正妃,怎么会有底气同雍王置气。”孟容璎瞥了自家妹妹一眼,“收起你的小姐脾性,孟家再如日中天,也是臣。”
君臣有别,就算孟家得了新帝恩宠,但到底不姓赵。
再横行霸道,也越不过皇姓赵家。
更别说连太后都有所忌惮的赵修衍。
“妹妹就是一时口快而已。”
“我不说了。”
孟容瑜松开挽着孟容璎的手,端方坐着,时不时借余光睨向她这位已经寡居多年的好二姐,心底轻哼一声。
又一盏茶功夫后,赵修衍和阮瑟才踏进花厅。
两人同穿雪青色锦裳,衣襟和衣摆处的纹样相似,钩织金线,一步一迈间折照出祥云与鹤,栩栩如生又相得益彰。
而阮瑟所穿戴的步摇璎珞,都选自长公主那套珍藏多年的南珠头面。
孟容璎美眸微眯,迎着大好天光细细打量着阮瑟。
从上自下,恨不能立时看透阮瑟这个人。
这是她和阮瑟第二次见面,她依旧对这个女子有着莫大的兴趣。
尤其是她的容颜。
如若不是确信父亲从未去过息州,更不曾有过流落在外的子女,孟容璎险些要以为阮瑟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
不,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姊妹,都没有人和她这么相像。
相似到仿若是在面照铜镜。
是巧合,还是她蓄意已久的阴谋……
孟容璎乜斜向一旁如临大敌的嫡亲妹妹,目光一转,缓缓落定在阮瑟容貌上。
她起身笑迎,“雍王殿下和侧妃娘娘当真是相配。”
“冬至一别,娘娘离席得匆忙,我还未和娘娘多叙叙旧。”
阮瑟回以一笑,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夫人说笑了。今日夫人来送请帖之余,不正是来叙旧的吗?何必再可惜冬至。”
依照赵修衍来时的嘱咐,阮瑟一面故作娇俏地半倚在他怀中,一面与孟容璎搭话,“不知是何喜事,我和王爷还未曾向夫人道声恭喜。”
“娘娘客气,本就说不上多大的喜事。”
孟容璎面不改色,轻轻抬手示意让孟容瑜递上请帖,“家中傅姨娘刚产下一子,恰逢满月宴,想邀王爷前去孟府一叙。”
接到暗示,孟容瑜很是上道地拿出请帖,规规矩矩地递送到赵修衍面前,添道:“这等事原是不应该搅扰王爷。但仔细算起来,王爷也是傅姨娘的表兄。”
“父亲和姨娘都希望王爷能来。”
“请帖交给陈安。”赵修衍只扫了大红请帖一眼,丝毫没有偏看孟容瑜和孟容璎,拥着阮瑟走向花厅主位,“休沐过后上朝时,本王会同孟国公道一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