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往后岁岁,我都想与你同来此地,同看相思。”
“你愿意收下这枚玉佩吗?”
你愿意长久留在京城、留在雍王府吗?
听出赵修衍的言外之意,阮瑟握住入手温凉的玉佩,抬眸看他。
眼前人同初遇时别无二致,只是此刻他眸中多了许多温情,影影绰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仿若怀揣着不世情深,雪月中万般温柔奔涌,都是他双眸中的她。
“王爷日后,会忘记今晚所言吗?”
“还是对我另有辜负,才起的挽回心思。”
阮瑟正色问道。
是在等赵修衍再一次的笃定,也是给她自己的最后一次相问。
“不会,也不是。”赵修衍伸手,两枚玉佩平躺在他们的手心,并排而立,“母亲说过,这两枚玉佩是父皇少时得国清寺方丈所赠,会庇佑两情相悦的人。”
“若是一方起了异心,便是有违佛祖荫庇,或是痛失所爱,或是爱而不得。”
“林林总总,大多都难以善终。”
大胤佛寺林立,百姓礼佛也信佛,对佛祖启示更是深信不疑、明身笃行。
只怕稍有不善,便会被拂去佛祖庇护。
阮瑟一笑,终有心情戏谑道:“原来王爷不止会看周易,也会偏信佛祖。”
自然是都不信的。
他母妃生前虔诚礼佛,诸事都要求佛祖一问。即便后来她暗中笼络朝臣簇拥,都不曾怠慢神佛。
可最后仍旧求不得善终,心愿未成。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惠妃最后一面。
神佛所言所示,不过尔尔。
赵修衍腹诽轻蔑,面上却是笑应,“在有些人、有些事上,不得不信。”
替阮瑟系上玉佩后,他将自己那尾玉佩递到阮瑟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幼稚。”阮瑟将伞递给他,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借过玉佩,俯身系在他腰间,又为他理了理衣襟,“若是让谢大人瞧见今日的王爷,怕也要迟疑不敢认。”
“不需要他认出来。”知晓她这是答应了,赵修衍放下心,牵住她的手,撑伞准备往另一处走。
步伐尚未迈开,就被阮瑟一手拉住。
赵修衍低头,“瑟瑟怎么了?”
“王爷还没说,上京城的传闻是什么?”阮瑟挽住赵修衍的手臂,试图套话,“这该不会是王爷骗我出来的理由吧。”
除夕夜冒着风雪登上辛涯山,总不会就为了送她定情信物。
确实郑重,但又总觉得不止如此。
“你倒记得清楚。”
“不过灵验与否……”赵修衍指向近在咫尺的连理枝,为她解惑,“京中传闻,除夕夜时若能同心上人共折一段相思树的枝桠,便会共结连理、永结同心。”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阮瑟重新望向那棵连理枝,有些感叹,“之前我常听长辈说,有些佛寺和道观中会养一棵祈福树,以供往来香客祈愿、求问姻缘。”
“不想上京城信的竟是连理枝。”
比起坠满祈福带的古树,连理枝貌似更能求得相思。
风雪渐停,寒意却愈演愈烈,赵修衍脱下冬氅、裹在阮瑟身上,“风土不同,风俗自然也相异。”
“日后得闲,我们也去寻一处有祈福树的佛寺,参拜祈愿。”
阮瑟笑得愈发明媚,“这还是在国清寺,可不能教方丈听见。”
身在这处,心在那处。
方丈听见,恐要斥责赵修衍心不虔诚。
“方丈与父皇是旧交,听见也无妨。”
言罢,赵修衍拥着阮瑟走向连理枝,“趁方丈今夜不在西园,还能折一枝。”
“上京城长势最好的连理枝便是这棵了。”
高处的梅花含苞待放,又落了厚重的雪,一折恐要抖落一身寒。
赵修衍便挑了低处一株已然盛开的红梅,握着阮瑟的手一同折离枝干。
一旁的白梅同样难逃被折的命运。
许是近日闻过不少花香,两相对比之下这两枝梅花香气更显轻浅,沁人心脾。
阮瑟抱着梅花枝桠,与赵修衍一面往回走,一面饶有兴致地问道:“连理枝的事,也是谢大人告诉王爷的吗?”
“是。”赵修衍面不改色地将所有事都背到谢嘉景身上,掺着谢嘉景曾经说过的醉话,“他去岁想和如鸢一起来国清寺,但那日如鸢非要去戏台,回绝了他。”
甚至为了拖延过除夕,如鸢还在台上唱了两曲儿、又弹了几首琴曲。
谢嘉景即便喝得酩酊大醉,也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戏台旁,以防有不长眼的男人对如鸢动手动脚。
那是他第一次从谢嘉景口中听到连理枝所代表的意义。
却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折连理枝的传闻。
仔细论起来,他是在两年前的除夕夜知晓的风俗。
彼时宋国公尚在人世。
除夕宴后他偶然路过御花园,隔着小径、于昏暗中听到了宋国公和孟容璎的三两句话,才知晓折连理求同心一事。
堪堪止歇往事,赵修衍垂首,揽紧阮瑟腰身,“今夜在寺里过夜。国清寺有寺规,男女不同席、不同衾,今夜我在你隔壁厢房,你若有事便来寻我。”
“好。”
东处不仅有为寺中僧人提供的禅房,亦有稍显偏僻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