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底、四月初,她也该回西陈了。”
那也只有不到三个月时间。
竟然这么快。
阮瑟皱眉,心下忽生愁绪,“那她近日,应当已经在准备回西陈的事宜了。”
“嗯。”
因着崔婉颐是太后身边的人,长公主并不关心她的动向,只含糊不清地道:“腊月进宫时,本宫就鲜少见她,或是有她自己的事要忙。”
“太后不对她设限,就表明并不重要,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随意扫了眼正和皇帝交谈的赵修衍,长公主目光最终定格在阮瑟身上,半掺着善意与警告,“修衍与西陈皇帝有旧怨,你身为他的心上人,最好远离西陈人,更别打听西陈事。”
以免不经意间触碰到赵修衍的忌讳。
喜爱经不起任何消磨,一旦她与赵修衍心生罅隙,色衰爱弛便是自然而然、又无可阻挡与挽回的一件事。
面听长公主语重心长的叮嘱,阮瑟明了地点头。
她和西陈公主唯一的共识便是那枚鸾鸟图腾,后又证实认错人,她和西陈之间也再难又交集。
不欲多提沈太后和西陈公主的事,长公主放下茶盏,随口与阮瑟聊到小孩子身上。
长公主年少及笄后便嫁于谢丞相的嫡次子,半生夫妻琴瑟和鸣,情谊甚笃。
她膝下共有两子两女,谢嘉景行三,而柔宁郡主是幺女。
除他二人之外,长公主的长子在怀州任官;嘉和郡主去岁生子,如今正暂住在长公主府养月子。
待孩子满月宴后再回夫婿府中。
阮瑟这十多年甚少与孩子相处,多是长公主在说,她侧耳听着。
未料长公主突然止声,低声问了阮瑟一句,招得她脸颊霎时通红,“还早呢,王爷也还不着急。”
满是女儿家的娇俏,又惹来长公主几句相问。
时而言及赵修衍。
不经意间听闻阮瑟和长公主提及他,而阮瑟又满是娇羞,赵修衍不禁起了几分好奇心思,正欲倾身探听时,便听得皇上在喊他。
目光示意寿康宫外,意思不言而喻。
知他是有要事相问,赵修衍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立时打消好奇,随赵修翊一前一后离开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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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
殿门紧阖,一殿烛火通明中,只洒照在赵修翊和赵修衍二人身上。
“朕听太医说,六弟寒气入体,体寒愈盛,一个多月时间才堪堪下地走路。”随手将太医院院正奉上来的密信递给赵修衍,赵修翊接着道:“在荷花池中站半个时辰,你倒下得了狠心。”
“冬日池水寒凉,太后娘娘又日日吩咐人敲碎湖上的薄冰。”赵修衍捏着密信一角,一目十行地扫读着,愈发漫不经心,“他久纵声色,又不习武,身体虚弱是在情理之中。”
“身体虚弱……”
赵修翊回味着这四个字,轻嗤道:“野心可不虚弱。”
“探出雍州兵马有多少了吗?”
“明面上只有五千精兵驻守。”赵修衍把密信放到案上,如实相告,“暗地里至少有五万。”
与他的暗卫探出来的兵马数很是相近。
赵修翊点头,“确实够他日后所用,加之雍州还有一条上等的矿脉,他的确是得天独厚。”
雍州物产丰饶,不止粮食富庶,也藏着几条大大小小的矿脉。
不论是铸造兵器,还是倚靠着那座不长不短的金矿,都足以让敬王一生富贵无忧,甚至福绵子孙。
赵修衍不作反驳,反而主动提及雎州的矿脉,“青艾山的矿脉虽不及雍州,但也算上乘。皇兄若是需要,只管命人采掘。”
“不必。”
“朕暂且不会动你的封地。”
稍作思虑后赵修翊回绝他的提议,“敬王离京后。你不用再派人跟着他。”
以免打草惊蛇。
况且还有裕王在侧。
出身皇家,又能顺遂地成人及冠,总没有几个是能被小看的。
不欲再留赵修衍,寥寥几句后赵修翊便借着家宴已尽、夜色已晚,放他先行回府。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内,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写了两封送往雍州和雎州的密信后,重又抽出一张与众不同的花笺,了写半页后收笔。
“送到宋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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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衍临了离开寿康宫时,特意吩咐陈安先送阮瑟回府,是以筵席一散后,阮瑟便乘着赵修衍的马车回了雍王府。
待阮瑟好生沐浴过、穿着中衣离开湢浴时,甫一抬眼就瞧见赵修衍坐在琴架前,一手弹拨琴弦。
隔着屏风,只余他朦胧身影。
琴音却格外清晰、悦耳。
飘扬在卧房的暖炉热意中,飘荡在阮瑟耳畔,经久不歇。
是《凤求凰》。
阮瑟自幼习琴,熟手的曲谱不知几何,只消几节琴音便能听出是哪首琴曲。
更何况她少时见母亲常弹,对这支乐曲再熟耳不过。
凤求凰,名为乐曲,实为互诉衷肠。
在息州时,她也听过街巷轶闻,知晓上元节时会有琴技尚佳的男子借此曲求娶心爱女子,聊表情衷。
不曾想也会有人弹与她听。
阮瑟停步在屏风外,只隔几步之遥地凝望着赵修衍。
直至一整首曲毕,她才堪堪回神,行至他面前,“王爷今日怎么突然弹这首琴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