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按在桌案上,瞳孔晦暗:“也不会重蹈亡秦之覆辙。”
“求情了,但是二皇子倒霉了。”
秦疏前几日被紫鸢和房里的嬷嬷催着学绣花,原本这些她是不用做的,许是这几日,见她气色好了,仆妇们都蠢蠢欲动起来,誓要为小姐寻一个不逊色于二皇子的佳婿。
但秦疏拿到手里也只是随意补上几针,一旁的马甲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一个改写史书一个操练弓箭一个处理原主铺子的进账。
一时之间,厢房内拥挤忙碌得其乐融融。
秦疏一说完,这些日子接了不少香火的马甲很快便井然有序地一个个接话:
“真是太好了。”
“连累原主又蠢笨不堪,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怎么能让他陷害了我们又全身而退呢?”
说到我们,马甲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忙累了之后又各自换工,练箭的接了史书,写史的管理进账,算账的揉揉本体的肩膀,随后默默地接过绣花。
不想绣,但还是要绣。
不然嬷嬷该多话了,还要传到原主父亲那里,她才躲过了楚帝的怀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马甲捻着绣花针,垂下来的眉眼俊秀姝丽,面若好女。正在练箭的马甲英姿飒爽,铁甲在身,宛如一招便可挑动乾坤。
还有白衣清绝的公子,拿着账本沉吟,瞧见秦疏正好生端详着他们几人,失笑一瞬。
拿出箭羽、账本、绣品与史书让她来选。
秦疏挑了挑,还是拿起账本,玩笑道:“这可比绣花简单多了。”
白衣马甲便伸手请她落子。
两人一边核算银两一边互为敌手,直至夜幕降临,白衣马甲才收手,摇头示意自己输了。
待紫鸢敲门喊小姐,她又含笑望向本体:“核算人心,你向来是擅长的。”
紫鸢推门而入,小姐拿着绣品,略显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紫鸢是知道小姐的绣工的,迎上去把绣品拿过来放在一边,好声好气劝道:“小姐莫恼,我这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呢。”
秦疏:“是吗?是什么好消息?”
紫鸢这才不掩饰兴奋道:“二皇子被大理寺问罪了,说是品行不端,御下不严。”
但自古以来皇室都有特权,谁会因皇子行事嚣张而问罪于他们呢,紫鸢只能想到是老天有眼,叫陛下看见了他们姑娘无故被戏弄婚事的冤屈。
再说:“陛下还让魏公公来传旨,叫小姐入宫呢!小姐,你说是不是陛下心疼你与老爷的处境,决心为我们将军府做主了?”
直到上马车,紫鸢还在叽叽喳喳,看到黄门才安静下来,规整敛眸福身。
天子之威,纵是高门奴使,也是害怕的。
秦疏却显得极为坦然从容。见紫鸢对自己使眼色,哑然一笑,放下车帘,心中更是安定。
她知道这次进宫不是赐婚。更不是责难。
这是楚帝终于放下疑心,找她为马甲谋一个正式出身来了。
作者有话说: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苏轼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借贾谊典故谏古讽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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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你莫走◎
进殿时,太极殿尚且昏暗,宫人带着秦疏在供奉天王地尊,佛身宝像的正殿前跪下,客气提醒道:
“此处是祭拜太祖与神佛之地,陛下正处理国事,稍后便来。”
秦疏已双手合十冥想闭眼,闻言睁开眼睛颔首道谢。宫人这才关上殿门离开。
秦疏一直安静地跪在蒲团上。
直到听到轻微声响,衣裳繁复,蹁跹娉婷的女子才转身。
就在她前方。
只点了几盏灯的昏暗大殿中,有一个身影如月华凝结成的霜雪般,骤然现身。
他似清风,似高山流水,潺潺缓缓,无声无息,轻轻地就出现在秦疏面前。
楚帝已然到了,本想进门,见状抬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便不用魏骆提醒,都自觉屏息。
模糊的宣纸中,透露着一深一浅的人影面容。
秦疏见到此人,并不害怕,反而道:“是你。”
魏骆去觑楚帝。
澹台衡的衣角微动,身影也在浮动:“你认得我?”
他的面容清晰了,墨发垂下来,反叫他清冷端方的面容显得清弱了些,不过他还是挥袖,将蒲团撤开。
秦疏似乎想说什么,下一刻却被什么无形之物扶起。她微讶。
澹台衡:“你有功德,不必如此,若是让生魂受之,反折损其寿命。”
魏骆心中一跳。
澹台衡声音温润平缓,如缶击碎玉:“神鬼之说,也本是枉然。”
他自己就是亡魂,却对人说神鬼之说不必尽信。
跟在楚帝身边的何躬行原本是被传召而来,他也知晓陛下有着叫他再亲眼看看确认真假的心思,闻言却是复杂低首。
巫蛊祸国。
亡秦之祸有一半是因神鬼之说横行。所以,一个惊才绝艳的皇室嫡长子,才会无声无息地随他的亡秦,湮灭于历史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