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体会到了林师傅所说的热血,所说的保家卫国的荣耀,同时,也体会到了战场的可怕,以及心酸。
而家中有人参军的百姓们,也是同样,前头体会到了家中儿郎有能耐的骄傲,后面又体会到了对战争的恐惧。
有的人在看到那白布之时,甚至已经跟身边的亲友商量起退银退军的事。
但也有少数人,因为反而更加认定,参军是一种荣耀,或者认为,这是一条改换门庭的路。
在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里,大军回营,徐秀越很快便收到了此次战损的数字。
此次精英队全部出动,外加一千多名正式军,以及两千名多田军,死亡人数却足有三百八十三名。
这样的数字看起来并不多,但若是考虑到军队总人数,这几乎是十分之一的战损。
而这其中,尤以中间埋伏的正式军死亡比例最大。
何安正原本因为胜利而激动的心情,在看到死亡名录时,也低落了下来。
“是我这领队没用,才让这么多兄弟死在了外面。”
何安正说着,眼眸里似乎蓄上了一层水雾。
徐秀越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以这么点的人数,将敌方两万人击退,生擒对方将领,已是难得了。”
话其实何安正也明白,但那三百多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以后你若继续带军,战场上的伤亡便是你经常所要经历的,若是你连这个心结都过不去,还是莫要在带兵的好,以免日后因此优柔寡断,断送了更多人的性命,你又更为自责。”
何安正再忍不住,两米多高的汉子,抹了把眼睛,抽抽鼻子闷声道:“儿子省得。”
徐秀越看向何安正以及静立一旁的何安卓,道:
“你们能做的,便是提高自己的指挥能力,监督将士们日常严格训练,日后,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然而人无完人,对自己、对下属也不必过于苛刻,要知过犹不及。”
两人纷纷应是,徐秀越叹口气,便将抚恤银子的安排说给了两人。
何安正有些不满道:“咱们兄弟的一条命,就只值五十两吗?”
徐秀越明白,在人命面前,多少补偿都不够,但作为如今的管理人,必须得出个合适的价钱,五十两,足够一个普通农家日常开销十几二十年了,更别说还有粮食补贴。
“就这些银子,还得县里跟修为老板打借条才能凑齐,再加上一次性,以及日后还有每月不算多的粮食补贴,这算是县里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何安正沉默半晌,最后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将士们头次上战场,这抚恤银子,就由小队长,挨个发放下去吧。”
何安正闷闷应了一声,又听徐秀越道:“死亡的将士有抚恤银子,活下来的将士也同样冒着生死打赢了仗,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何安正抬头看向徐秀越。
“不过,他们就不是抚恤银子了,而是奖赏,打胜仗的奖励,便给每人发三两的奖励银子。”
何安正先是替兄弟们高兴,转而又担忧道:“娘不是说,县里没有银子了?”
“便先从修为老板那里借吧,不过,这钱早晚咱们得从府城那里要回来!”
“这咋能要回来,府城还能给咱们钱?”
“你不是生擒了那个武将军吗,赎人,当然得花钱。”
何安正豁然开朗:“没错!”
“另外,这次你们还带回来不少缴获敌军的马匹战甲以及零碎物资,便由你安排,再挑出些骑兵来吧。”
“是。”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县里在军营中摆了一场庆功酒,将士们欢闹庆祝了一晚,第二日,便由小队长,下发抚恤金去了。
县城内也是因为胜仗兴奋了一晚,翌日,一些家门口便挂起了白布。
第三日,将士们的赏银也发了下去,而后便是交替着放了两日的探亲假。
县衙门口,师爷摆了个桌子,等着上门退钱退军的人,可一连等了三日,只有零星几个来退了银子退军。
再百无聊赖地等了三日,规定时间一过,桌子便撤了。
徐秀越早已料到了如今的场景,所以并不意外,倒是师爷很是好奇道:“正巧将士们发了奖赏银子,要说钱也能还上,怎的只有几个来退的。”
“一场胜仗三两银,在加上每月的月钱,足够普通农家过上富足的日子了,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能有多少人愿意放弃?
你且看一看,这些来退银的,家中是否只有两三个孩子?若
是家中子嗣多的,宁愿让其中一个拼命,养活一大家。”
话不好听,但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当初三人制定征兵策略的时候,也是因着地广人稀,怕军队人少,这才用了重利。
县衙承担了巨大经济压力的同时,也确实稳定了军心。
“另外则是,将士们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又同伙伴们出生入死,便是家里人劝阻,大多数人,也不愿意退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