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 祝跟我说祝好是你女儿的时候。”
“我以为她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原来她只是不告诉我。”
贺遥凉凉一笑, 颇有些孤独的意味。
阿莫斯不知道他们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说:“也没有你说的那样。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 平时她都不爱说这些, 甚至很多人还不知道她有女儿。”
话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阿莫斯拍了一下桌子,神神秘秘地凑近贺遥。
“老实说, 我感觉最近她变了一点, 不然这个秘密也不会被我知道。”
“嗯?”
“她很少跟人说自己的私事。”
“我也不爱说。”语毕,贺遥又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向她打听的?”
“我们关系好,那肯定不一样。不过我以前问起祝好的爸爸的时候,她不是跟我说离婚了就是说死了——”
阿莫斯话刚落,瞳孔猛地放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嘴。
他抬眼看着贺遥逐渐黑掉的脸,讪笑道:“嘶,当着你的面这样说会不会太好。”
贺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她说我死了?”
“嗯,死了——”阿莫斯试图给祝在留条活路,灵机一动,“但也没完全死。”
“行了,闭嘴。”
他分明是不愿听。
阿莫斯乐呵一笑,目光朝四周看看了看,穿过人群落到祝在的身上。她正独自窝在角落边,身上穿得并不多,细瘦的胳膊露了小半截在外边。
阿莫斯仰身,将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悠哉地踢了踢贺遥的椅子腿。
“你猜祝在冷不冷?”
贺遥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色微沉。她总是穿这么少,像是不怕冷一样。
低头看了眼手机,此时室外温度只有一度。
他薄唇动了动,“穿这么少,她一定不怕冷。”
阿莫斯知道他在说反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累了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两个还真有点像。”
舞台的蓝色面光灯倾落下来,照在人们的侧脸上。祝在的轮廓像明灭的火星,在灯光里闪了几下,很快就又隐匿在黑暗里。
不让贺遥有丝毫机会抓住。
“冰岛的花店里玫瑰应该很珍贵吧?”阿莫斯突然问道。
贺遥一愣,转而笑吟吟的:“怎么,你要买一束送给莉莉娅?——我看得出来,她很不待见你。”
“不,我的意思是,你该给祝在准备一束玫瑰了。”阿莫斯小声告诉他,“玫瑰很浪漫,没有人会拒绝。”
贺遥淡淡一笑,“你可以送给莉莉娅,看她会不会拒绝。”
“莉莉娅不一样。”
“祝在也不一样。”
跟他对视了几秒,阿莫斯败下阵来。
“确实。”
他不得不承认,祝在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但他还是坚定地认为,生活需要仪式感。
于是他又说:“你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个很烂俗的表白方式,我承认,它确实有点烂俗。但你要知道,送她花,代表你在哄她开心,这是最明显不过的方式了。”
贺遥没有否认他的观点,因为程越给他的追妻秘籍里也有着这样一条。
——哄她开心。
酒过三巡,雨变小了,酒馆里的人少了不少。
祝在旁边的那批客人起了身,顿时腾出空座位了。她刚想去叫莉莉娅过来坐,结果一道黑影先她一步。
“冷吗?”
清冽的味道伴随着慵懒嗓音飘来,祝在抬起头,是紧皱着眉头的贺遥。
他挺拔的五官在这暧昧灯光的加持下,显得格外蛊惑人。祝在有种做梦的恍惚感,像是突然才意识到,那个跟她分手已有三年之久的男人,此时正坐在她面前。
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全是酒气。
“喝了点伏特加,没那么冷了。”
眼神飘飘一瞥,她眼尖的见他黑色外套有些潮,手上还提着两个奢侈品购物袋。
贺遥顺势说道:“给你买了件外套,穿上吧。”
他从其中一个袋里拿出件白色外套,寥寥几眼,便很合她的眼缘。
不过祝在不想穿。
她摆了一下手:“我现在不冷。”
嗓音比平日里压得低缓些。
手一顿,他的目光在桌面酒瓶上转了几秒,又盯着她泛红的脸看。
“喝醉了?”
“没有。”
“你见过哪个醉鬼说自己醉了的?”
“那你就闭嘴,少问废话。”
贺遥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把外套放进袋子里,道了一声好。
刚才在雨里走了一趟,他湿漉漉的手背由于受冻轻微地起了红。上面的青筋几近张狂地凸起,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野性。
像是在挑衅祝在一样。
她记得这双手,充满力量,是航海的船长,无时无刻不牵引着她。
它最爱陷入她的汪洋里,掌握住她的呼吸,窜上落下。
Maybe this time tomorrow①
或许我会明天告诉他
or it may be today
或许我会今天告诉他
酒馆里忽然又响起几句空灵的歌词,搜刮着北欧街上的风,传到有情人的耳朵里,带着冰岛独有的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