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
阿檀“欸”了声,依照吩咐昂起头来,却在看清新警长脸庞那一瞬间,脸上谄媚的笑容骤然凝固。
而周钦之这时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震惊!疑惑!茫然!同他身上自带的压迫感和侵略气息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辨。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似有电火花急促闪过,阿檀难掩震惊,慌乱地再度低下头,而周钦之眸眼微眯,瞳孔紧缩,看阿檀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手到擒来的猎物。
他盯了眼前这身份不明的人很久,尽管心中有诸多困惑,但众目睽睽下,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便淡漠收回目光。
“叫什么名字?”
阿檀定定神:“何……何阿檀……”
“来趟我办公室。”周钦之撂下这句话。
阿檀懊丧地揉了揉太阳穴,往前瞅瞅他高大的背影,往后看看办案处通往外面的大门,有一走了之的冲动,但她担心祸及外祖父,知道自己走不得,索性心一横大步往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应当也能自然直的吧!阿檀这样安慰自己。
她犹豫地敲响了周钦之办公室的大门,紧接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进。”
阿檀小心翼翼开门进入,只见周钦之低着头,正将警帽与腰带放到办公桌上。
他睨了阿檀一眼,迈步往阿檀这里走来,一步一步,越靠越近,直到皮靴停到阿檀眼前。
紧接着,他居然子在自己面前动手解起扣子来,阿檀一惊,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她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周钦之慢条斯理脱下外套,白衬衣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和精壮的腰身。
阿檀心虚得不敢直视,她只能低下头,盯着周钦之的皮靴:“警长,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周钦之随手一扬,警服外套稳稳落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热。”
阿檀:……
周钦之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回到了办公桌前。
“过来。”
阿檀悄悄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嘞,警长!”
她大喇喇走到周钦之办公桌前,举手投足都同男子无异,可周钦之看着她那张像极了秀茵的脸还是陷入恍惚。
他默了几秒:“你是谁?”
阿檀故作镇定压低声音:“警长,我是何阿檀啊,何百秋的孙子。”
周钦之眸底深不可测,他从桌上拿了纸笔递到阿檀面前。
“写你的名字。”
阿檀照做,拿笔在纸上刷刷写了三个字。
周钦之拿起这张纸轻念出声:“何阿檀。”念完,他居高临下看了阿檀一眼,没带任何犹豫,“你是林玉钿。”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阿檀心虚地咽咽口水,还试图否认:“警长,你在说什么?什么林玉钿,我姓何,我跟我母亲姓,叫何阿檀啊。”
周钦之盯着他:“你是林玉钿,也是……”
阿檀感觉眼前一暗,但周钦之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活了过来:“何阿檀。”
还好,阿檀稍稍松气。
“火车上,我捡到了你遗落的皮箱,书籍扉页上的字体,要不,我拿过来比对一下?”
“还是,我派人给你义兄林萧禾递个口信,让他来认认?”
阿檀低下头,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痕,她懊丧地紧闭双眼,最终抬眼直视周钦之。
“都不用了。”阿檀语气不卑也不亢,“周警长猜得没错,我就是林玉钿。”
听到她的答案,周钦之的神情并没生起波澜,他示意阿檀继续讲下去。
“林家生变,我无力与林萧禾争斗,只想作为何阿檀安稳度日,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我知道,你与林萧禾是大麓中学同窗,情谊自然不是我能比得了的,你大可以将我的下落告知他,卖他个人情,生死有命,都是个人造化,我不会怪你,但我请求你保我外祖父一命,他与林家没关系,拜托了。”
“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情谊,也不准备将你的行踪透露出去,”周钦之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前提是,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昨晚和我打照面的那个也是你吧?”
阿檀心悬着:“是我。”
“你为什么偷偷溜进谢家祠堂验尸?”
阿檀轻咳一声,“警长不是谢家人,也是偷溜进去的吧,您又是为什么呢?”
“是你有求我我还是我有求于你?”
阿檀吁了口气,服气地答:“血玉女鬼害人,不是真的,谢家二太太之死,是被人所害。”
周钦之扬扬眉:“谢家二太太的死,和你什么关系?”
“和我并无关系。”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檀掏了掏衣兜,将手掌展开在周钦之面前,“那块所谓汉墓血玉,是我造假的。”
“你造假的?”
“嗯。”她说着又掏出一块玉,“碰巧的是,真的血玉,也偷梁换柱,到了我的手里……”
周钦之面容冷峻:“说下去。”
阿檀停顿了片刻整理语言,然后将汉墓血玉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周钦之听完静默了老半天,又仔细端详了真假两块血玉:“你就因为好奇,所以才数次潜入谢公馆?”
阿檀无奈地晃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