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生放下茶杯, 他一眼看穿林佑今勉强的神色。
今晚的确事发突然,他也是在傍晚才接到秦恩庆的电话,对方说秦聿因为中午迟到一事想上门亲自向林佑今道歉。
双方家长再一商量,唯恐迟则生变,觉得择日不如撞日,遂决定就在今晚让两人见个面。
而秦聿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抱着承担预料不到的后果,才打定主意了上门赔罪。
说是赔罪,其实是不想继续隐瞒下去。
即便可能因此破坏自己在林佑今心中的形象,他也不再犹豫。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事情已经迟了许久,不能再拖了。
“我介绍一下,”林耀生见秦聿也进来了,便对钟敏使个眼色让她把大门关上,自己则起身长话短说,“这位便是你的未婚夫,秦聿。”
林佑今在父亲身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仰头饮尽。明明茶汤清透温润,她却尝不到回甘,只留一腔苦涩。
她知道自己沉默得太久不合礼数,可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说话便只有讽刺:“原来秦sir不仅当差,还当我未婚夫。”
这句话的意思,在场的除了她和秦聿,再没第三个人明白。
但不论明不明白,都能听出话中的意思,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认识。
不等长辈发问,秦聿先发制人,就中午迟到一事道歉:“中午没能准时出席是我不对,还请林小姐莫怪。”
林佑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面露歉意地向秦家二位长辈道:“今天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还请二叔、伯母见谅。”
廖兰茵觉得她表现敷衍,更是故意忽略秦聿,不由警告:“阿今,秦聿在和你说话。”
“不要紧,时间的确不早了,你让她去吧,反正聿仔就住隔壁,之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关玉媜制止了她的说教,对林佑今点了点头。
林耀生亦发话准允:“去吧,我们也打算回去了。”
他和秦恩庆拿起东西一同往外走:“阿今和聿仔之间似乎有点渊源,我们还是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
秦恩庆也觉得是:“我看出来了,不用说,多半是秦聿这小子闯的祸。”
两人说话没收着声,特意在经过秦聿时一唱一和,字字句句都落进他耳中。
等长辈们全部离开,秦聿还在客厅站着。
钟敏拿不准主意就没管他,未料收拾完茶具后见他仍立在原地。
“聿仔,你还不走吗?”
秦聿问得直接:“阿今房间在哪?”
这下倒是把钟敏给问住了,她没想到秦聿如此直白,一时犹豫要不要说:“你不如明日再来。”
林佑今的意思是摆明了不想见他。
“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怕是我跟她今晚都睡不着。”秦聿却极为固执,颇有种誓不罢休的决绝。
“卧室和书房都在二楼,”钟敏无奈,还是告诉了他。
她清楚林佑今肯定不会去睡觉,不过是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你自己上去吧。”
就在秦聿要上楼之前,她又问:“刚才隔得远我没瞧清,你看见是谁送阿今回来的吗?”
秦聿心中有数,故而没说唐鹤予的名字:“是她朋友,我见过的,不过不太记得叫什么了。”
听这样说,钟敏不疑有他,只以为是韩颂承或程季康,摆了摆手不再关心。
林佑今上楼后立马拿了睡衣去洗澡。她脑子里思绪混乱,在看到秦聿的那刻火气上涌,震惊而难以置信。
冷水兜头洒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浇灭了心头的念想。
好在心情随之平复,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如果她和秦聿的相遇只是巧合,那么今日见面她定会无比惊喜,觉得两人有缘。
她也想过自欺欺人,为他找借口,一切都是因为秦聿不认识自己才没认出她来,而之后接二连三的相遇皆是偶然。
但林佑今心里最清楚不过,她对秦聿一无所知没错,可秦聿对她分明是了如指掌。不仅知道她的姓名,更是认得她的模样。
再回想先前种种,两人相处之时秦聿几多次欲言又止,想来都是为了掩盖的身份在犹豫不决。
包括刚才下车时他那一句“想必这位就是照片中的唐鹤予”也因记忆的篡改,在林佑今看来饱含了嘲讽之意。
她关掉花洒,拿起浴巾随意擦了两下,湿发滴着水散在肩头,浸湿睡裙的后背。
浴室在走廊尽头,一开门,便看见从楼梯上来的秦聿。
擦头发的手悬在半空,她愣了几秒关掉灯,只当看不见他。
进了书房就准备转身关门。
就在门将要合上之时,秦聿眼疾手快急忙拦住。
奈何手掌还是被夹了一下,可眼下他全然顾不上,从半条缝中对她说:“阿今,我们聊聊。”
林佑今握着把手与他僵持不下,曾经总是暗含笑意的双眸此刻瞪着他:“聊你怎么骗我玩我的吗?”
无言对峙之后,她还是松了手里的力道,门缝又打开一些。
只是秦聿没得到她的准许,依旧把握分寸不轻易向前:“我并非有意瞒你,后来再想解释,就总也找不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