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解释不过徒劳,但他不愿放弃任何机会。
钟敏收拾完上楼,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为好奇心所驱使,蹑手蹑脚地远远看了一会儿。
她既好奇又担心,虽然秦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但她到底更在意阿今真正的想法,唯恐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又或一时冲动……
总之怕出什么乱子。
钟敏在角落窥伺,并不能听清两人在说什么。一颗心正悬着,就见林佑今突然伸手将秦聿拽了进去,然后甩上门。
那道关门声摔得震天响,钟敏不禁摇头叹息,印象里林佑今很久没发这么大火了。
上回闹那么大动静,还是她十八岁那年出国期待落空,忍不住和廖兰茵大吵一架的时候。
书房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在有限的光源里,林佑今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叁号的建筑,从前没觉得那处的黑暗瘆人,现在看了身上却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秦聿不仅隐瞒身份接近自己,还就住在隔壁。
先前隔着玻璃在山道上看到的男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
如果不是被长辈逼得紧,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再坦白呢?
人最忌讳胡思乱想和不听解释的臆测,林佑今为此编造了一套自我说服的理由。
听不听他的解释,其实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秦聿进了书房都只背靠着墙,站在暗处始终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你会信吗?”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能躺在沙滩上共读一本书,如今虽然在一间房里却觉得相隔万里。
“林秦两家的联姻本是由我父亲提出,如果没有他的提议,或许你不会成为家族之间的牺牲品。后来出国念书,得知你为这一纸婚约所困,我心中过意不去,又念着你年岁渐长,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打算归国之后与我母亲商量取消婚约。”
“最初在书店看到你的确是意料之外,也不可否认我当时就认出你来了。但是看你行色匆匆,我就没叫住你,更没想到当晚会再次相遇。”秦聿将一切从头说起,可不管怎么听,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不敢看林佑今的反应,还生怕被打断,所以后面的话几乎没有停顿:“你说你要请我食宵夜赔罪,我以为那是个了解你的好机会,自称差人不过是句玩笑。我以为很快就能解释清楚,却又担心你会因为得知我的身份后而转变态度,所以一再推脱。”
“后来在大屿山重逢,我也想过坦白,因此旁敲侧击了你对未婚夫的看法,未曾想你如此反感,我更不敢言说。”
“看我一边当着你的面埋怨你,又一边不明真相与你相交,是不是很有趣啊?”她再听不下去,那些相处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先前觉得怀念,现在只觉可笑。
“不必说了,解除婚约吧。”林佑今坐回桌前,缓缓翻着桌上那本他送给自己的《会饮篇》,这几天从头看到尾也没能想明白爱的意义。
那隐隐约约浮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渐而冷却,只剩下心灰。
秦聿后面冠冕堂皇的解释云云她几乎都没听进去,只记得最开头的那句取消婚约。
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和缘由,玩笑也好欺骗也罢,就今日结果而言都一样。
这些天种种期待的心情就像笑话,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深思熟虑后她换了一种方式,近乎温柔地哄劝:“反正这本来也是你我的想法,不如还是各自坚持初心,放过彼此。”
林佑今下定决心站起身,拿起书回头看他:“我劝不动我父亲,但你不同,只要你想拒绝,伯母和二叔必然不会逼你,所以说服长辈解除婚约一事只有你能做到。我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想要互相成全对你来说并不难。”
秦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低着头又因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面容。
良久沉默之后,他歙动嘴唇喃喃道:“可我不想。”
“我不想解除婚约。”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林佑今把书往桌上一扔,关了台灯,书房霎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花几秒钟适应环境,往门口缝隙中透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林佑今开门下了逐客令:“秦聿,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这是林佑今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秦聿宁愿她生气、怨恨,也不想听见这种平淡冷静的语气。
见秦聿没动,林佑今也懒得再管他,丢他下就要自己走。
然而脚还没踏出半步,手腕便被人拽住。
秦聿轻轻一拉,便将人反手压在墙上,顺势将门带上。
没有意外地,钟敏在楼上又听见了一声闷响。
才照进来的光线再度被隔绝,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佑今脑子发蒙。心脏急速跳动,身前男人的体温隔着睡裙传递而来。
灼人、压抑的气息自周身袭来,氧气稀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林佑今想挣脱他坚实怀抱的桎梏,却迟迟没有行动。
明明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解除婚约这样的话,身体却并不抗拒秦聿的接近,甚至心中隐隐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