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几秒之间的犹豫,仇真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唐秉荣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但最终没说什么便自己走了。
这意思就是,要怎么做让唐鹤予自己决定。
“她下个月就要和秦家长子订婚了,”仇真仔细观察着唐鹤予的表情,生死攸关,他不放过任何细节,“但如果她知道了这条新闻,或许会难以接受而崩溃不已,若让她母亲知道了林家必会闹得鸡飞狗跳,届时谁还有心订婚不订婚。”
“和我有什么关系?”唐鹤予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误事,努力表现出无所谓。
“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仇真叹了口气好不为难,“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告诉林佑今,反而徒增她的烦恼。”
“只是等以后她从别的地方得知,到时候能安慰她的人就不可能是你了。”说完他就闭上眼,“阿龙,你要动手就尽快,别给太子爷后悔的时间。”
阿龙正要开铁笼的门,伸出去的手就被人一拽,唐鹤予又折返而来。
他咬牙,为自己没能令理智占上风而妥协:“你先出去,我和他说两句。”
第49章
禁闭室处在地下, 阴暗潮湿,阵阵霉味夹杂着无数前人留下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的味道令人窒息。
昏暗的灯光照着铁窗打下一条一条黑色阴影, 冰冷、密集, 叫人难以喘气。
在如此的环境里只给人留一方落脚的空间, 无法动弹, 没有其他姿势,连一点天光都不见,也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
只要在这里关上几天,根本不用拿真刀真枪动真格,就是对人最好的折磨。
仇真其实应该庆幸, 此刻还有唐鹤予能最后陪他说上几句话。
他拖延着时间,吹了会儿口哨,是《今宵多珍重》的调子。
开口却不说林佑今, 而是揪着唐秉荣和白灵的往事不放:“比起别人的家事,你难道不会更想知道自己的吗?”
唐鹤予看向他的眼里满是警惕, 此人性情狡诈,心眼极多, 说的话大概八成不能信:“你再不说重点我就走了。”
他不欲多费时间与他纠缠, 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变数。
“那行吧,荣爷是当事人,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我就不丢人现眼在这搬弄是非了, ”仇真话说得通透,却为他感到十分惋惜, “不过你这么在意林佑今,她知道吗?”
见唐鹤予不答, 他自找没趣,撇撇嘴说起正题:“林耀生的外父在上海也是声名显赫的一方人物,将女儿许给林耀生,在当时来看其实算是下嫁。”
唐鹤予无声听着,回国这么久他也听唐秉荣说过不少事,譬如秦家长子去世后二房暂时接替职务,林家几个太太之间的明争暗斗,又或是其他豪门间屡见不鲜的秘闻。
这些都不是稀罕事,但凡在港岛多看几份报纸,就没有不知道的。
尤其林耀生起家的真正原因,多亏有个家底殷实的妻子,若没有外父的帮助,早年间他想在港岛立足都困难。
所以明面上他对廖兰茵一直很好,只是风流成性,给予对方尊重的同时也不亏待了自己,遑论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还能始终念着外父曾经的帮助已算难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赶巧,恰恰是这次去上海查你父亲的时候无意得知,”仿佛是天意又一次向仇真证明,他就是好命顺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有所收获,“原来林耀生在和这位大房妻子结婚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若没有遇到廖兰茵,他就准备和这位恋人结婚。”
听到现在,唐鹤予还没觉得整件事究竟和林佑今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面前这个狗仔巧言令色,许多事都不能信,但唐鹤予心中还是隐隐有种直觉,有关林家的事情他没说谎。
只是弯弯绕绕,始终不到他关心的重点。
大概是看出唐鹤予的烦躁与耐心渐失,仇真好声好气劝他:“后生仔别着急,总要把因果说清楚,你才能和林佑今感同身受,否则怎么会觉得震惊呢?”
倘若他不当损阴德的狗仔,去茶楼做个说书人也是个不错的谋生之道。
仇真站得实在吃力,可事不过三,他放弃再提要求,也不指望唐鹤予会答应放他出来坐着聊,于是自觉加快了语速:“林家有一位做了许多年的长工,据我所知她如今就和林佑今一同住在半山,这位长工还有个儿子也为林家做事,负责林佑今的安全也当她司机。”
从角落泛起的霉味越来越重,甚至一度盖过禁闭室里常年不散的血腥气。
唐鹤予皱着眉放缓呼吸,不仅那味道叫人作呕,听到的内容也难以消化。若说方才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就有什么东西逐渐浮现在脑海。
“长工叫钟敏,她儿子随母姓,名永盛,不久之前刚认了林耀生做契爷,不在林佑今身边的时候没少帮林耀生做事,算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地位在林家可见一斑。”仇真啧啧两声像是从中有所感悟,“我算是明白了,亲爹什么身份不重要,将来认个有权有势的契爷也不失为一种翻身改命的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