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咏琪指着一片黑色的花,忽然问:“这是什么花?居然是黑色。”
于咏琪其实是在问林嘉助,不过林嘉助沉思了一会。
而她又站在盛夏里附近,距离她最近。
这个问题一出现,她修剪花枝的动作一停顿,缓缓转过头看向于咏琪手指的那个方向。
可能是提及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盛夏里难得说的话长了一些:“那是鸢尾花,又名蓝蝴蝶,象征着光明和自由。紫色意味着想见,黑色意味着绝望的爱。”
没料到盛夏里会接话。
于咏琪愣了一秒。但她反应很快,露了一个笑后又紧接着问:“那角落那紫色花是薰衣草吗?”
“不是。”盛夏里越说语气越自然,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再次给于咏琪解释,静静地说:“那是勿忘我。”
“那花语——”
垂落在鲜花上的视线终于挪开。
盛夏里声音平静,并不太高:“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比如‘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或是‘请想念我,请相信一切还没结束,我会归来,会带给你幸福’。”
午后三四点、一片花团锦簇之前。
勿忘我几乎是挨着那张白皙脸颊,粉霞缎一般的花团衬得那张白皙到发光的脸,眼睫至眼尾细细洇开,像是夏日油画中生命力极强的笔触。
静候在她身边的于咏琪顿了一秒,才收回目光。
这几天盛小姐都在练舞房里没出来过,就连衣着也大多都是芭蕾少女风,露出小片线条流畅干净的锁骨。
不过今天,她没穿芭蕾修身裙,换了件银绿色挂脖式吊带。鱼骨胸衣,纤细腰身是银绿色缎面质地,不规则裙摆是浅绿色拼纱。
第一眼睇上去似穿梭在绿野仙踪里的精灵,朦胧虚幻,灵动得很有生命力。
她好适合“盛夏里”这个名字。
西装制服的男人也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微微垂着眼帘,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盛夏里的神情。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神态动作一点一点舒展。
都说女孩子成为朋友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共同话题。
而于咏琪又善于引导沟通,她和盛夏里两人围绕着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念叨了一个遍,像是在开展什么另类的植物学讲座。
林嘉助站在陈不周边上,转过头,发现陈不周居然没有在出神,反而似乎是在认真听盛夏里她们说话。
林嘉助没忍住暗戳戳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问:“头儿,你听着不觉得无聊吗?”
陈不周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
语气没什么特殊情绪:“挺有趣的。”
这回答让林嘉助大跌眼镜。
林嘉助一直把自己老大当做二十一世纪新型酷哥的代表,闲暇时要么练练木/仓,要么拆各种电器甚至炸/弹/模型、练习拆爆——
他哪知道有一天他的偶像会亲口说花花草草也挺有趣,那可是陈不周、陈不周唉!
拜托!那可是他们警署的警草陈不周!
林嘉助一脸世界观毁灭的表情。
陈不周看他这副表情,暗暗发笑,也没再逗他。
而于咏琪和盛夏里已经东扯西扯扯到了向日葵上了,“那向日葵的花语会是什么?阳光的爱?”
盛夏里没有立刻回答。
她没有养向日葵这种灿烂、硕大的植物,对此了解也不多。
她沉默了半晌,刚想要直言自己不知,就忽然听见身后出声:“恰恰瓜子真好吃。”
盛夏里下意识一转头。
他背对着阳光,一身利落黑色西装,脖颈处的黑色领带有些松垮地系着,不大像传统形象里严肃板正、一丝不苟的警官。
她没说话,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眼珠深黑,眼窝很深,眼尾自然上翘像是在笑,他鼻梁英挺,下颚线清晰分明。
此刻姿势看上去舒展而随意。
单手插着兜,直白坦然地应对上她的视线,松弛有度,也轻易收起身上压迫感与气势。
大多数时候,他都站在阳光里。
让人想起一句很应时的话:像他那样的人,即使不站在阳光里也在发光。
隔了半晌。
花园内才响起于咏琪半是无语的声音:“陈Sir,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细胞的,我今天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你。”
头号迷弟·林嘉助自然是第一个捧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得微憨:“原来头儿将冷笑话也这么好笑!”
盛夏里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开这种玩笑。
她忡怔了一下。抬手,悄悄摸了一下唇角,唇角弧度居然也微微上扬。
于咏琪悄悄看盛夏里一眼,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很想伸手去戳戳她那个浅浅的酒窝。
笑了。
还只是个小朋友。
“——公主笑了!她笑了唉!”
林嘉助声音压的很低,大概只有他身旁的陈不周可以听得见:“她居然会笑唉!!”
陈不周用眼尾扫他,波澜不惊。
他刚才自然也看见盛夏里那有点小讶异又忍笑的小表情了。
她平日里大概很少有什么喜悦、憋笑的情绪,表情也很少,刚才神态略微一变动,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画纸忽然生动了起来。
多笑笑,没什么不好的。
盛夏里没敛下唇角弧度,而是低头,很浅地笑了一下,望着地面上的盆栽,缓缓掏出了一块洁白手帕给自己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