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若想还元献皇后一个公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入主东宫,然后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姜忱笑笑,话中透着悲凉:“查出真相又如何呢,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愿母后的在天之灵是靠鲜血来告慰的,她应该也不愿如此。”
“我明白了。”
崇明若有所思,他拍拍姜忱的肩膀,“我今日进宫探望宸妃,顺道来找大皇子讨杯茶喝,遂阳公主也在一旁看着。
我们只聊了书法,其余什么都没说。”
姜忱那么聪明的人,只一瞬就明白了崇明的意思。
他们什么都没说,不会有人知道刚才这段对话。
宸妃是端王生母的胞妹,端王的亲姨母,他进宫探望姨母再寻常不过,何况还有遂阳公主在场,他们能说什么呢?
临走之前,崇明留给姜忱一句话:“大皇子若是后悔,三日之内可派人来端王府找我。”
姜忱颔首,送崇明出了承乾宫。
第六卷 华明录 06书灵(上)
回程的马车上,灵夙若无其事地翻看字帖,时不时品鉴一二:“这姜忱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你何时对书法感兴趣了?”
崇明说着,顺手从灵夙手中接过字帖。
粗略翻了翻,字确实写得不错。
“瑶姬喜欢书法。
我幼时在巫山住过一阵,耳濡目染罢了。”
崇明心下了然。
巫山神女瑶姬和流云灵主是生死之交,他也曾听闻,灵夙幼年时由瑶姬亲自抚养过一段时间,瑶姬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本就有慧根,又有瑶姬的启蒙,难怪能得上元夫人青眼,收为关门弟子。
灵夙又道:“字如其人,无论字体怎么变化,人心是不会变的。
从这字上面看,姜忱应是内心纯净之人。”
“哦?”
崇明看向她,“原来你拿这字帖并非为了消遣?”
“我是那么空闲的人么?”
“你既没那么空闲,两仪珠已经到手,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为何要在这梦中继续踌躇下去?
大可一走了之。”
灵夙不置可否:“赵宜真家中有那么强的执念,殿下应该感受到了。
你就不好奇么?
若执念不是赵宜真的,又会是谁的?”
“是姜忱的。”
见崇明如此肯定,灵夙不禁纳闷:“我原也是这样猜测。
可姜忱不是人,若硬要说是,那也是个书中的纸片人,他怎么可能会有执念?”
“你和瑶姬相熟,应该听她说过,人心是可以孕育出神明的。
正所谓万物有灵,《华明录》在汴京乃至全国风靡,因为承载了太多期待,这个故事也就有了书灵。”
“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两仪珠的缘故。”
“所以你觉得能在这故事中找到两仪珠的蛛丝马迹,进而寻得使用光阴眼的方法?”
灵夙默认。
“你这样想也没错。
毕竟天底下受期待的书太多,也没见别的书生出书灵,偏偏是这《华明录》”
连崇明都这样说了,灵夙更加肯定,《华明录》中藏着秘密!
赵宜真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在故事里藏了些什么也未可知。
她问崇明:“我离开后,你有没有在姜忱身上发现什么?”
“按照我们商量的,我再三试探他,他拒绝了。
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知道了。”
“你堂堂天界太子,还看不透人的心思?”
崇明眼神在她脸上走了个来回,话中有话:“阿灵,其实人心才是最难懂的。
我若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思,此刻也不至于在这里坐着。”
“是是是,殿下公务繁忙,此刻应该在元合殿看折子,不该陪我掺和这些人界琐事的。”
“说不过你。”
崇明想了想,“昭楠君性子清冷,琰梧君素来风雅,他们二人身上皆有流云灵主和明少将军的影子,唯独你……
方才你提起瑶姬我才想起,不愧是她教出来的人,你还真是像她。”
炎帝之女瑶姬,天性高傲,睥睨万物,生就一副“人若犯我数倍奉还”的脾气。
如今想来,灵夙可不就是和她一般无二么。
马车安静地行驶着,崇明翻了几页字帖,他的判断和灵夙差不多。
单从这些字的笔法来看,姜忱应是内心纯善之人无疑。
可按照《华明录》上册的结尾来看,姜忱谋反证据确凿,不容辩驳,这跟他们亲眼所见到的姜忱完全不一样。
崇明思忖:“赵宜真的生父陈王是因谋反而死,但那日康宁郡主言语间透露,陈王一案似乎另有隐情,想必赵宜真也不信自己的父亲会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灵夙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同样是被牵连进谋反事件的人,赵宜真在塑造大皇子这一人物之时,难免会想到她的父亲陈王。
她不相信陈王会谋反,因此在大皇子身上倾注了她对陈王一案的期许,她内心其实不愿坐实大皇子罪名。”
崇明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宜真头一晚上写的字第二天会消失。”
“只因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她写出的字就不会违背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