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她伸手扶了昭昭一把。
“锦绣姐!”
“没事,你姐她吃得好睡得好呢,你就照她说的做,别自乱阵脚。”
宋昭昭咬着嘴唇,眼眶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锦绣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一下子就没了要和林听岚对峙的想法了。
钟菱是小食肆的魂,她不在,所有人都很明显的感觉到,小食肆明显少了什么。
尤其是这几个孩子,他们一点也藏不住心事,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看得人心揪揪地疼。
钟菱还在监狱里呢,现在不是质问和内讧的时候。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下情绪。
她得替钟菱稳定住小食肆的人心。
而且仔细想想,从韩师傅到阿旭,钟菱看人一向很准。
她就算是再不相信林听岚,但也得相信钟菱的眼光和选择。
苏锦绣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听岚,目光停顿了一瞬后,她移开目光,沉声道:“我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捅上去。”
钟菱身份特殊,若是陛下知道了,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小食肆的人脉里,现在唯一能帮忙在外奔走的,只有苏锦绣了。
……
苏锦绣踏着夜色走进府狱的时候,脚步有几分沉重。
夜里的牢房,灯光昏暗,烛台的距离隔得很远,这让牢狱看起来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叫人难以迈开步子。
偶尔有风拂过烛台,被拉得狭长的影子被动地晃了起来,在触及边缘的黑暗之时,瞬间就被吞没。
但是苏锦绣利索地掏出银子,得了一盏灯。
她举着光亮,在一片黑暗之中,顺利的找到了钟菱。
钟菱用稻草给自己搭了一个蒲团,正盘腿坐在上面,脊背挺得笔直,手心向上搭在膝盖上。突然被苏锦绣手里的光亮笼罩,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境。
虽然在苏锦绣看来,钟菱更像是坐在了一个破烂的鸟窝上发呆。
苏锦绣将食盒递进去,随口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钟菱道谢了一声,一边开着食盒,一边解释道:“一个师父教给我的静心咒。被关在这样狭小黑暗的环境里,最怕的就是心不静。”
今晚吃的是鸡丝拌面。
除了裹了浓郁酱汁的井道面条和铺得满满的雪白鸡丝外,韩师傅还贴心地准备了好几种小菜。
从榨菜到酱汁大排,可谓是极其丰盛了。
钟菱端起碗的时候,甚至还被烫了一下手。
要知道,牢房离小食肆可有一段距离的。
钟菱捧着面条失神了一瞬,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滚烫,她仿佛看见了韩师傅掐着点下面的画面。
还有韩姨、昭昭、周芸、林听岚忙手忙脚地装食盒的样子。
静心咒的功效在此时瞬间消散,滚烫的泪意在眼眶翻涌。
钟菱忙抬起碗筷,夹起一口面送进嘴里,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可以很冷静的谋划一切,甚至把自己也当成一颗棋子,算计进去。
但是面对这些家人朋友们的时候,钟菱总是格外的情绪化。
“我下午托了一些关系,想要把你被陈王抓起来的事情递上去。”
钟菱吃面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头来,问道:“是不是全被拦下来了?”
苏锦绣叹了口气,颇为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猜到了,陈王能出手,一定是做好准备了的。要拦下些消息,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等祁珩批完卷子再来救你吗?”
钟菱低敛下眼眸,微翘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道:“锦绣,你说……我如果妥协了,他们会怎么看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转瞬便飘散在了黑暗之中。
烛光将钟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寂落寞,像是飘摇了许久的流浪者,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向无穷的天际。
……
第二天一早,钟菱还迷迷糊糊地靠着木栏杆睡回笼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在钟菱面前的牢房停了下来。
钟菱抬眼看去,为首的衙役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她的牢门。
大概是钟菱身份特殊,衙役们对她还是相当客气的。
他们没有碰触钟菱,也没有给她上牢铐,只是不远不近地围着她,杜绝了她所有逃跑的路线。
而钟菱已经没有昨日刚进来时的冷静了。
因为她被带进了刑房里。
墙上挂着的漆黑的长鞭、沾着不明褐色污渍的宽厚竹板、还有泡着短棍的盐水。
这些工具,无不强调着,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多恐怖的事情。
而墙上的那条漆黑长鞭,强行唤醒了钟菱脑海里很不美好的一些回忆。
前世作为杀害林听岚和温书语的“凶手”,她在天牢里,是挨过鞭子的。
一个人意志在再坚定,都还是怕疼的。
那鞭子有钟菱三指粗,随便挥一挥都能够发出极其尖锐的破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