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心一沉:“这里有尸俑,说明……”
江一木嗯了一声,环视四周,说:“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西边天际,最后一缕夕光隐没。江一木忽然发觉,这一天都没有听到过鸟鸣。
四周的树林之中,黑黢黢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粗略的看去,至少有上百人。
符箓只能短暂定身,解决这些尸俑还是要靠僵尸散。
孟渡庆幸道:“幸好我们又去了一趟鬼市。”
话音刚
落,袖中飞出几针。只听唰唰几声,正中尸俑头颅,林中发出瘆人的尖锐嘶鸣。
仿佛战场上一声号角,尸俑从四面八方朝着二人冲来。
一时间,只听见飞针簌簌,和尸俑踩踏泥泞的声音,然而那踩踏之声很快变得稀烂粘稠,因为前面的尸俑被涂抹了僵尸散的飞针击中,融化成了半腐肉半脓水的腌臜之物凝固在地上。
二人背靠着背,形成有效的攻防阵型。
四周的脓水越来越多,散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然而,飞针越来越少,尸俑却连连不断。
江一木暗骂一句,叱道:“哪来的这么多死人!”
一具近身的尸俑在二人面前倒下,稀薄的月光下,孟渡瞧见那尸俑额前有两条辫子。
孟渡惊道:“是子炎的族人!”
江一木平静道:“管他是谁,先解决尸俑。”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以二人的身法,从尸俑中破开一道口子逃跑并不难。
难在破除这些尸俑连成一片的阴邪之气。
再者——
江一木微微侧眸,对孟渡说:“你要找的魂魄全都在这儿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孟渡苦笑。对方吊取一山的魂魄,白日间摆下幻阵,只为将她困在此地,待到夜幕降临,操控尸俑杀死?
孟渡摸了摸袖中,只剩下最后几根针了。
江一木不该等她下山的,他压根就不该跟来。
“喂,想啥呢?”江一木见孟渡久久不回话,故作轻松道,“解决掉这些尸俑,是不是就等于解放这些魂魄了?”
孟渡飞出最后几根针,拔出鬼哀刀,摆出战斗的姿势:“是这个道理,但我的飞针用完了,看来只能学你那天晚上,削些豆腐了。
“未必。”江一木嘴角勾了勾,“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尝试。”
一具尸俑袭来,孟渡挥出刀刃,瞬间削飞了尸俑的臂膀。她一脚将尸俑踹飞,问道:“什么方法?”
二人此时背靠着背,一男一女,旗鼓相当。
江一木在上古兵书中学过一道威力极强的阵法,势如破竹,碎骨粉尸。正巧需要势均力敌的一男一女。
江一木问:“你可听说过,阴阳两仪阵?”
孟渡未曾听说:“你只需告诉我如何做。”
几具尸俑朝孟渡袭来,江一木大喊:“蹲下。”一个回身,将最后的飞针弹射出去,那些尸俑在孟渡面前化为脓水。
“你无需做任何事情,此阵只有乾、坤两个阵位,我天,你地,我阳,你阴,我为实,你为虚——所有变化皆由我来主导,你只需与我保持一百八十度相位即可。”
此阵虽极易,且威力无穷,但却鲜有人使用,因为难在先决条件。
阴阳两仪阵对内力要求极高,且乾坤位上的二人内力必须对等,否则阵法中内力较弱的人会受到失衡的反噬,轻则伤,重则亡。江一木认定自己是弱方,即使不成,受伤的只会是他。
另一要点在于,二人皆需童子身,只要有一方不是,此阵的威力就无法体现。不过这个条件倒不会带来反噬,眼下的情形也不容许他多问,只有试试看了。
江一木步罡踏斗,掐诀念咒,孟渡仍背对着他,一边削断近身的尸俑,一边关注着江一木的方位,速速移步与之配合。
“两仪开辟,天地相承,阴阳交汇,万物有根。太极阵起,乾坤相应,阵法威力,天地共鉴!”
江一木大吼一声:“——破!!”
话落,赤青两道真气以二人为圆心,如龙腾一般向外迸发而出,所达之处凡是孽障之物顷刻间化生为气。
活着的,死去的,具象的,消融的,灰飞烟灭,化为虚空。
啸吒气浪横山而过,天虞山体为之一震。
天地肃静。
天空飘起了小雨,在山周凝结成冰,化成千万雪片,虚幻了夜色。
地面升起无数蓝色的荧火,流转于纷纷飘落的雪花之间,那是尸俑中得到释放的魂魄。魂魄飞至二人身边,好似无数翩跹的蓝色蝴蝶,袅绕着拯救它们的神灵。
有魂魄试探着接近江一木,在他脸颊旁边打转,似乎在为方才的行为表达歉意。
江一木露出笑意,道:“不是你们的错,安心走吧。”
孟渡轻轻召唤了一声,得到指引的魂魄不再留念世间,一缕一缕的排着队没入孟渡的身体,将她笼入一片冰蓝。
雪与迷雾之中,江一木好似看见了生与死的临界。
雪落下,无声无息。
……
下山时,远处传来一声马鸣。
孟渡紧张的望去,江一木倾听了一阵,笑道:“连鹤带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