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孟渡想起方才地窖中的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东边甬道的出口在头顶?你以前来过吗?”
江一木笑了笑,从衣袖中掏出一卷书卷:“你还记得白天吕照兄交给我们的东西吗?”
书卷摊开,竟是秦府地窖的构造图,图上清清楚楚的标记了密室和东南西北四条甬道。
孟渡不禁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江一木浅浅一笑,说:“你要是先前就知道了,还依仗我保护你吗?”
二人默默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提起刚才地窖中听见的对话。
都是聪明人,该想明白的也应该都明白了。
一直到临江轩门口,孟渡才开口问道:“你……没事吗?”
江一木清淡的回道:“我没事。”
他斜倚在门边,定定的望着孟渡,直到先前不经意微蹙着的眉心,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眸光也终于变得柔和,好似染上了月光。
江一木说:“有时候,一件事太过荒谬,就变得有些好笑了。”
说完,没忍住笑了出来,孟渡也陪着他笑,笑着笑着却有些哽咽,那团堵在心口的悲伤好像渐渐升起,在她眼前凝结成氤氲的烟雾。
江一木用拇指划过她的脸颊,接下一滴泪。
“怎么还哭了呢。”他一把扯过她未受伤的右臂,将她拥入怀中。“来,抱抱。不哭了啊。”
江一木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一手还在她背后轻轻的拍着。
孟渡不禁咯咯地笑了出来,江一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别笑了,别动,痒!”
江一木嘴上说痒,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两人发神经似的笑了一阵,好似台下的看客笑尽了台上一场闹剧的荒诞。
大笑过后,只剩静静的月光。
孟渡将脸在他胸口埋了埋,闷闷的说:“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江一木哑声道:“那就留在这里。”
***
此时此刻,府衙的档案室,有另一人悄悄潜入。
“长庆三十年,冬至……”
连鹤一一扫过书架,二十年前,也就是长庆三十年的州志,有十月,有十二月,唯独空了中间的十一月——长庆三十年,冬至日所在的这一个月。
“难不成已经被人拿走了?”
连鹤发觉档案室静得出奇,绕道门口,发现巡夜人倒在门口的地上打呼噜。
连鹤蹲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脸,那人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
“蠢货,被人下了药还睡得这么香。”
连鹤掏出骨笛,吹出一段惟妙惟肖的鸟鸣,几只雀鸟闻声飞来,在他身周叽叽喳喳的说了什么。
“什么,还在后院?”
连鹤快步赶往府衙后院,只见一道人影飞身上墙,居然未扬起一抔尘土,也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好身手。”连鹤不禁赞道,追了上去。
男人很快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侧身掷出三道绳镖,镖头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蛇形,连鹤猫低了身子在地上连滚了两圈险险躲过。
怎么上来就是些取人性命的招数!
连鹤嘶了一声,低呼道:“好毒的男人!”
男人这一下将连鹤甩开了几步距离,但连鹤也是疾如影的速度,很快又逼近了男人。
这次,连鹤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男人正欲故技重施,连鹤举双手投降,自报家门:“在下连鹤,来府衙查些档案。禾老板,有话好说。”
男人就着月光看清来着的脸面,确认其身份,脚下一刹,原地转过身来。
男人取下面罩,果然是阿禾。
连鹤道:“退隐江湖十年,头号镖师还是这么能打。”
阿禾没什么表情:“你来查什么?”
连鹤坦言道:“查些关于你弟的事,但没查到……想来是你这位当哥哥的先一步抽走了。”
阿禾又看了他一眼,道:“这里不好说话,跟我走。”
阿禾带着连鹤去了茶馆二楼的包厢。
“你在找这个?”阿禾递来一本册子,正是长庆三十年十一月的州志。
连鹤接过册子,二话不说的翻看起来。
阿禾说:“没用的,你想找的那天不见了。”
果如阿禾所言,有冬至的前一日,也有冬至的后一日。
唯独没有冬至这一日。
连鹤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
阿禾说:“我去查了藍州几家老字号,长庆三十年冬至日这一天的账簿都是空的。我问了几位长辈,都说时间隔得太远,实在记不清那天发生的事了。”
连鹤问:“长庆三十年的冬至,江一木是如何被送到镖局的?”
阿禾冷冷的看着他:“你是钟离松隐的人。我问你,他为什么打探我弟的事情?”
连鹤轻轻一笑:“自然是为了他的孟大人。”
阿禾道:“回去告诉你家钟离大人,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既然是为了他的孟大人,想必亲自跑一趟也不算为难他吧?”
第56章
孟渡一手刚刚搭上府门的门环, 忽然听见临江轩的院内有响动。
孟渡半挑着眉回头,江一木显然也听见了, 啧了一声道:“谁啊,大半夜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