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松隐走了。
孟渡转向江一木,这一番打断,先前想说的话不知从何开口。
“此番多谢江郎中了。”
“你都想起来了?”
“嗯。”孟渡一抬头,发现江一木有些落寞。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似是想问什么,但没有问出口。
江一木合目,深吸一口气。须臾,抬眸看向孟渡,说道:“平安回来就好。……我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孟渡刚踏入西边竹林的小径,就听见一长串此起彼伏的啼鸣。
重明鸟欢声雀跃的迎接主人回来。
孟渡逗它玩了会儿,回到屋中时,青昼正为她收拾房间。
孟渡赶紧说道:“别忙了。”
孟渡坐在桌前,让青昼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吧,我有话问你。”
待青昼坐定,孟渡说:“方才人多,你现在同我说说,路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遇到刺客?”
青昼将离开郢州后发生的事,从离开驿站后被人跟踪,到山中遇刺,再到回城途中遇见钟离家的车队,一一禀报给孟渡。
孟渡心想,以钟离松隐的秉性,万万不会放心将魂简交给外人,所以驿站附近跟踪青昼的,多半是钟离家的人。
至于那山中伏击青昼的刺客,才是真正值得商榷的。
“你可记得那些刺客的打扮、样貌?”
“他们都身着黑衣,蒙着面。钟离公子看过他们的弩箭,说是藍州所造。”
“藍州所造?”孟渡拧眉思索藍州什么人竟会对青昼从郢州取来的魂简感兴趣。魂简中封存着魂魄,难不成是先前与凤仙坊做魂魄交易的黑衣人?
但魂简是钟离家与地府的交易,只有钟离家世代掌门人知悉,旁人怎会知道青昼从郢州取来的东西是什么?
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他想要这么多魂魄做什么?他既然能找来一批刺客埋伏青昼,说明有一定的势力和财力,这样的人藏匿于背后,她该如何去找?
千思万绪,孟渡头痛欲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气数尚未完全恢复……
“青昼,你回去休息吧。”孟渡又道,”这几天不要再干粗活,被鈚箭射中可不是小事。”
“女公子……”
“这是命令。”孟渡放缓了声音,“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落下病根。”
待青昼走出竹林,孟渡将匣子搬至桌前。
孟渡闭眼念起一段咒语,啪的一声,匣子上的锁开了。
匣中放置着一本竹木书简,乍看与平常书简无异。书简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那些字并不由墨水书写,而是深深印入竹中。
那些都是人的名字。
竹简中封印着的魂魄,生前的名字。
孟渡将双手覆在魂简之上,闭上眼,屋中升起一道清风,书简上的名字渐渐消失,完全消褪之后,又有新的名字浮出。
一炷香后,孟渡引渡了魂简中所有的魂魄,魂简上空白无一物。
孟渡将魂简收回匣中锁好,又设下结界藏于屋中,改天亲自交还给钟离松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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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钟离松隐已回云溪山舍歇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让淮仪叫来云溪山舍的掌柜。
掌柜一进屋,见钟离面带微笑,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钟离松隐呡了口茶,轻声道:“跪下。”
掌柜咚的一声跪下。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小的、小的不该多嘴。”
“哦?你多什么嘴了?”
“小的不该将孟大人在云溪山舍昏迷的事情告诉江郎中。”掌柜紧闭双眼,头顶磕在地上,“小的错了,请少东家责罚。”
钟离松隐放下茶盏,说道:“你做的没错,孟大人的安危是头等要事。我且问你,江郎中是怎么知道如何医治孟大人的?”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道:“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什么也没说——不是,就连小的也不知道如何医治孟大人,不然小的又何必求助于江郎中呢?”
钟离松隐沉默了会儿,问:“孟大人为何住到江郎中的府上?”
掌柜咽了口唾沫,回道:“我听马管事说,是江郎中主动邀请的。”
钟离松隐:“江郎中什么背景?你们都认得?”
掌柜回道:“江一木在藍州有些名气,曾为当今圣上医好奇病,他的府邸叫临江轩,是圣赐的。”
“他家里什么背景?”
掌柜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应当没有什么背景。江郎中有个义兄,是东市禾木茶馆的老板,这个老板曾经是永顺镖局的头号镖师。”
“镖局……”钟离松隐又问,“他平日里与谁走的比较近?”
掌柜竭力想了想,说道:“藍州刘家,淮南道炼丹世家的徐家。”
“尚未婚配?”
“尚未。”
三教九流之士,又与刘家交好,听起来不缺财,应当也不会缺色。
这样一个人,接近孟大人,会有什么目的?
钟离松隐挥挥手,让掌柜退下,随后他对淮仪说:“这个江郎中,给我好好查查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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