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打断他,他自然不会放过。
“嗬!在座的各位都交了一文钱,我才愿意讲,不能被没交钱的白听了还故意扰大家的兴致吧!”男人故意冲着最边上那桌说话,很快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张被踢翻的凳子,当即有人应和道:
“是啊,我们都是给了钱的,他们坐在那儿白听不成?”
“就是就是,天底下可没有这种道理,必须给钱!”
“对,必须给钱!”
见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自己,男人有了底气走过去,“两位,我这儿本来是收一人一文,听个乐子也不贵,可您二位专门踢这凳子说不过去吧?我们也不想生事儿,现在你们一人交一两银子就了了。”
“坐这儿喝茶便要听你讲废话,谁定的规矩?”
女人的声音异常冷漠,几乎是瞬间就让男人没了气焰。
“不想听废话,脏耳朵。”
听她这句话,其他樵夫都不满意了,但碍于她和她身边那个男人都带着剑,他们也不敢说话。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冷血?你不愿意听有的是人要听,难不成你不听,他们还得让着你?若不是你偏要踢那凳子,我们也不会注意到你们,看你这口气倒像是我们的不是了,好没道理。”男人稳住心神,想着毕竟只是个女人,他不能输了气势。
“对啊姑娘,我们都乐意听。”
“你不愿意给钱就罢了,还出言侮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渐渐的,樵夫们也都敢说句话了。
“这天下本就没几分道理。”
这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落入其他人耳中,他们听不出什么意味,而始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却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抽出剑身将锋利之处冷漠的对准那群人,见那群人被吓的四散开来,见他们畏惧的望向她。
“甯儿,冷静。”
这是胡璟年第一次喊出如此亲昵的称呼,也就只有此时他才敢。
“走吧。”曲甯本就无意追究,只是那些话如刀割,生生的落在她身上,叫她难以忍受。她径直将剑收回,走向一旁正吃草的马儿。
马蹄溅起灰尘,只剩下面面相觑的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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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璟年在一旁用枯草和树枝生起了火,火光不足以照亮这里,但能提供温暖。
他们不能住客栈,赶路的日子都是找破庙或是破屋落脚。这样的日子虽苦,可却是他独享与她在一起的难得时光。
困于东宫时,他察觉到身边的侍卫宫女全部被更换,知道想要囚禁他并非父皇的意愿,可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他很难与外界取得联系。
直到,有人将他扮成送膳的侍卫,又让人换上他的衣袍代替他,这才躲过了监视之人的视线,逃离东宫。
曲甯的字条,是让他藏在齐府等她来。
只是他没想到,她来时,浑身被血浸染,剑都快拿不稳。
当晚,他们驾马离开京城。
这一路上,曲甯寡言少语,即便是入夜,也一直盯着手中的地图。
“冷不冷?”胡璟年喂完马儿草料,将能关上的门尽数关上,回头问道。
“不冷。”曲甯抬头看了胡璟年一眼,将手中的地图收好,侧躺在用枯草铺好的床上。
见她不想多言,胡璟年躺到另一侧。
“阿年,再过三日便可到达枫阳,但接下来也很容易遇到官兵,我们必须天不亮便走,尽早到达。”
“好。”胡璟年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你还愿意这样唤我,我很开心。”
“下旨抄曲家的不是皇上,更不是你,你莫要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曲甯的声音很低,尽管听不出情绪,也让听者莫名的心疼。
她说:“我做这一切,从未后悔过。”
曲家被贴上封条,总算是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而不是被一把火烧光。
“面对你时,我是有愧的。”胡璟年叹息。
这份愧疚,在于他不能保护她,保护曲家,更源于他身为太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众多清流世家被诬陷,却无法挽回。
比起曲甯,他过于懦弱,清醒又痛苦。
“我这样的人,怎为天下的储君。”
“你那么骄傲,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太子殿下。”曲甯其实明白胡璟年为何会这么说,只是形势绝对不允许他自甘堕落,他身为储君,身上的担子虽重,但也得扛着。
“是,我不该自忏形愧。”
“只是……这一程,真的能挽回局面吗?”
曲甯本闭着眼,听胡璟年问出这句话,顿时睁开了眼。
“只要你还活着,枫阳城的将士们都会助你杀回去。”
两人沉默片刻。
胡璟年的语气坚定不已:“诛叛贼,平天下,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活着。”
“嗯。”曲甯的声音更低了,像要睡着了。
“还有……”胡璟年小心翼翼的翻过身来,隔着不远的距离,盯着曲甯的背影,“沈书行既与你和离,可否回头再看看我?我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