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被宝春手上的口子惊了下,瞧着挺严重的不只是破皮那么简单, 他赶紧打量主子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四爷摆了摆手,苏培盛躬着腰退下去,顺手带上了门。
主子爷这是打算亲自给小春子上药,他又何苦在这碍眼。
皇子们下榻的地方什么都是齐全的,连备用的药箱匣子都很大一只,四爷翻了翻,从下层找出了纱布和一个小棕瓶。
掌心翻卷的皮肉黑红一片,边缘处还在向外渗着血珠,四爷不适地眯了眯眼,用纱布沾着药膏一点点蹭了上去,看上去一脸严肃。
百叶窗半敞着,湖面上的风送了进来,白色纱幔被吹的一鼓鼓的。
他长睫低垂着,手上的动作细致轻柔,抹完了还罕见地解释了句,“这是仙鹤草,收敛消肿,止血化瘀。”
说完了不见回应,一抬眼,就见宝春一眨不眨地凝望向自己,眼底流动着缱绻笑意,一副完全不设防的乖顺模样。
四爷被她这么直勾勾瞧着有点不自在,心里却莫名愉悦,他轻咳一声,问:“你带的丝巾呢?”
纱布有点窄,透气却并不结实,还是再绑一层保险些。
“哦,在里间的八宝妆匣里。”
四爷进去取了,宝春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唇角忍不住上翘,手上钻心的疼仿佛都舒缓了不少。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宝春找了过去,眉宇间来不及收回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几条丝巾躺在台子上,旁边散落着一包药,他背对着她站了良久,缓缓转过了身。
“麝香、藏红花、夹竹桃……”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眼都重重地敲上了她心头。
“全是女子避孕之物,你从何时开始吃的?”
宝春唇瓣动了动,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从第一次后……”
四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黑眸里的温柔淡了下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说了句“用膳吧”,就走了。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只有时不时勺子碰上碟碗的脆响,宝春食不下咽,一口米嚼了很久也咽不下去,有心要开口打破沉默,却见他吃的专注,显然不想搭理她。
夜幕四垂,耀目的星光倾泻在粼粼的湖面像蒙了一层银纱,漂亮极了,宝春却无心赏景,余光一直在暗暗留意他。
他身上是件月白色的常服,低调繁复的暗纹从肩部一直延绵至袖口,随着他手腕的细微动作,隐隐闪着冷光。
高高在上,令人自惭形秽。
两人埋头吃饭,谁也不先开口,外面湖上泛舟嬉闹声不绝,屋里却诡异的安静。苏培盛中间进来过一次,被吓人的气氛逼着退了出去,心想小春子这回怕是要歇菜了……
吃完了四爷就去看书了,没像往常一样叫她进去伺候,宝春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转转换个心情。
地上的草发芽了,她有一搭无一搭踢着地上的石子儿,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没人追来。
两岸灯火通明,园林旁是一条狭长的巷子,尽头传来隐隐的喧闹声,巷子里空无一人,前方透着光亮,越往对面走嘈杂声越近,尽头处视线豁然开朗。
光影迷乱,原来进了一条花街柳巷。
宝春随便挑了家店进去,因为是男装打扮倒也没人拦她。
正中央的台子上,炸雷般的鼓声震的人耳膜生疼,舞姬光着脚踩在鼓面上起舞,身上裹着的红纱单薄的看得见肉,台下数不清的老爷朝她扔银票。
楼上二层,赌徒们围着八仙桌摇骰子下注,一双双眼放着金光,尖锐的叫嚣声令人不适。
还有些人眯着眼躺在椅子上吹烟枪,在烟雾缭绕中,享受着放纵又颓废的感觉。
宝春被呛的直皱眉,留了银子就退
了出来,哪怕心里再烦闷,也知道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回到来时的小巷,有意顺着原路返回,算了,这事原本就是她出于私心故意瞒着他,回去跟他好好说说服个软吧。
往巷子里越走越深,远离了喧嚣,身后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向着她逼近,醉眼朦胧地不知喝了多少。
宝春装作没看见加快了脚步,拐了个转角后直接跑了起来,谁知巷子口还有个醉鬼。
后面那人追上来将她拖到了地上,地上的碎砂石隔的人生疼,不用看也知道手上包扎的纱布裂开了,她像鸡崽一样被拎起,按在了墙上,一张泛着青灰的脸凑了过来,嘴里带着熏人的酒气。
脖子上一丝凉意,一把匕首抵了上来,泛着冷芒。
宝春咽了下口水,尽量稳住声音不激怒对方,“荷包里的银子你们通通拿走,只要别伤我性命……”
那人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了她衣摆上,荷包被猛地拽了下来,他却又看向了她脖子下方的衣领,眼睛就有点移不开了。
宽大的领口经过拉扯,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白,白花花颤巍巍的惹人采撷。
他伸手探了过来,宝春以为在劫难逃,想着硬拼一下的可能性,不料下一秒那人就被踹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