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平静的眼底洒进些笑意,屈指微微蹭了蹭她那泛了薄粉的颈侧,举止亲昵。
随后也不管她惊慌羞窘的神情,转身随意挑了一个面具带上。
沈岁晚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传来喧哗,抬眼望过去:
数十个两米多高的人,装扮奇特,手上提着奇怪的灯笼,烛火装在特制的琉璃盏和染了色的灯罩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他们的服侍或是森严,或是染血可怖,沈岁晚哪见过这阵仗,手指微微的缩了缩,不自觉的拉住男子宽厚干燥的手掌。
沈律伸手微微用了些力气,拉着人过来,他们现在还在面具的小摊面前,十分拥挤,等下百鬼过市到跟前越发危险了。
沈岁晚跟着沈律往后走,不远处有一处绢布坊,因今日歇业过节,阶前和檐下都有些许空地。但没走几步,百姓多因前去观摩百鬼过市而拥挤了起来。
她面具下的眉头颦起,方才还被人踩了一脚,脚面上有些灼灼的痛感传来。
沈律捏着她的手捏得很紧,两人之间即便拉着手,也被挤得隔了两三人的距离。
“昭训.......”寻茶在人群中唤。
沈律回头,手上一用力,将沈岁晚揽进怀中,沉沉道:“走。”
男子那有些幽幽的檀香好像将她裹起来,两人的心跳从未贴得这般近,沈岁晚咬着唇,仓皇中也只匆匆看了眼男子,沈律选的面具严实,只露出那锐利幽深的眼眸。
众人都去簇拥百鬼表演,这绢布坊的阶前反而空了不少。
福岚又是扶着自己的面具,又是扶着头上戴着的小帽,气喘吁吁:“殿下,您没事吧?奴才方才被一通好挤......”
沈岁晚扭头看了看两侧,周围围了七八人衣着简单的男子,背着箭羽,是东宫翊卫乔装的。
“寻茶呢?”她语气有些焦急。
福岚:“昭训别急,方才奴才见福传跟她一处,等下散了些就过来了。”
沈岁晚点点头,心下稍安。眨眼间,就见那百鬼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捂得很多,她才瞧见注意到,每人的脚下都各自踩着高跷,领头的是一阎王打扮的人,披着通身的黑布锦衣,面具画的面部严肃,目光审视一般的缓缓看着街道两边。
众人都无一例外,带上了鬼面,他像是的满意的甩了甩广袖,带着众鬼缓缓前行。
两人在的地方本就临近大街的街角,就在他转身时,沈岁晚以为那领头的阎王会像沈律所说的,像往年那样说些新年祝福语,却听他突然沙哑着嗓音道:
“‘本官’游历人间,遇一白衣帷帽女子......”
旁边的沈律眼底一寒,抬起手臂。沈岁晚还没明白过来时,身边的翊卫迅速的掏出箭矢,幽寒的箭矢瞄准那踩了高跷,两米高的人。
“!!”她眼底一颤,下一瞬明白过来,只听那男子道:“......受天意告托,得知交州”“地动”二字尚未出口。
话音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左右两边的翊卫箭矢放了出去,破空而响的声音,直直冲那阎王而去,然而,却有一只箭矢率先一步射中男子,阎王装扮的男子身中三箭应声倒地。
“啊——死人了!死人了!——”人群中想起惊慌的呼声。
沈岁晚清晰的瞧见这鲜血飞溅的模样,一时目光愣愣的。
这时,身侧走来一天蓝色圆领袍的男子,也带着面具,但瞧着眼神熟悉,手上拿着一柄弓箭。
何入暮上前,“殿下可还安好?”
沈律道:“无碍。”
她才明白过来原先那一只箭是何入暮射的,至于他什么时候在这的,也不曾注意到。
人流如潮,百姓惊乱。
这时,沈律看了眼她,挥挥手,吩咐福岚:“带着两名翊卫,先护送昭训回东宫。”
她眼睫一颤,“殿下......殿下注意安全”
面前的男子摘了面具,站在高处,面色沉得好像滴得下水。
赶来的寻香福传两人上前搀着沈岁晚,不敢带着她往街上走,只挨着各处坊市的阶前绕路。
沈律沉声开口:“大家勿要惊慌,方才是大理寺逃出的狱犯,目的是煽动人心,借机纵乱,孤已杀之!”
人群中有一乞丐模样的男子驳斥:“太子搞果真是威风,还是年节,你说是罪犯就是罪犯!”
旋即四周响起几声应和骂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原以为隐在人群中,他们这话起不了注意,但定都有多怕太子狠厉的恶名,愣是没人说话,反而显得他们分外明显。
乞丐突然不敢啃声:“......”
站在阶上的太子面上带着淡笑,但那目光犹如那锐利的剑光,直直的看到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乞丐。
乞丐身子一抖,嘴唇哆嗦着想左躲右闪隐进人群。
沈律微微侧眼使了个脸色,何入暮了然,带着两名翊卫暗自潜入了人群,目标明确。
今日这蛊惑人心,煽动百姓之举,怕多半是宁安王送的见面礼。
沈律浅笑着,说了些安抚的吉祥话,驱傩祭和游神尚未开始,百姓多信了罪犯的理由,没人再注意那身死的“阎王”。
不同于朱雀大街的动乱,姜太师府十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