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主院,竹影深深,挂着皑皑未化的霜雪。
丫鬟端着熏好的衣裳进了寝阁,姜夫人匆忙擦了眼角的泪,上前接过:“夫君,一路骑马跋涉,衣裳都被雪水浸湿了,让妾身伺候您更衣。”
姜夫人话音泄着哭腔,姜从文面上有几丝怜惜,安抚道:“转眼又是一年,这些年辛苦你操持......”
才说完,姜从文又拧了拧眉:“可将换洗的衣物给那王老爷了?”
姜夫人笑了笑,“夫君放心,已经让人端了热水和衣物,仔细伺候着了。”
姜夫人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可置信,“夫君当真确定,当年就是这王老爷......”她话音一顿,“那夫君打算何时告知父亲?又何时告诉绫画和凌次?”
姜从文面上闪过痛色,“父亲过度规刻,我稍后、不、我明日先去东宫见见人......”
第65章
夜色渐深, 沈岁晚紧紧的揪着手上的帕子,低垂的眼底宣泄出主人的惊慌忐忑。
原先她方回到东宫,就听见了朱雀大街有人□□行刺的消息, 福岚当即调派了一队翊卫前去,现在还没传来后续的消息, 难免让人心慌。
想起上次沈琉晚出入勋国公府, 若今日之事
是宁安王和张家所为, 那就旨在东宫, 或者意在太子。
才想着,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沈岁晚忙起身出了殿外瞧, 只有福岚一人,他一瞧见沈岁晚,忙道:“昭训, 殿下受伤了!”
心口一紧, 沈岁晚忙问道:“受伤了!伤哪了?可有大碍?”
“殿下后心中了箭,伤势严重!干爹已经去请示圣上了,将殿下送去南水山庄养伤。”福岚声音颤抖, 语气焦急。
那筳燎的火光照在福岚的脸上, 让她真切的瞧见福岚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像是唬她的,明明天气那么冷, 她的后背好像起了冷汗,眼前一黑, 险些站不住。
沈岁晚被搀着回了惊春苑, 有些神色恍惚的看着几位宫侍手脚匆忙的收拾衣裳和惯用的物件。
她心下一颤,这般猝不及防, 难道,就算再多的变数,也改变不了沈琉晚那话本上的结局吗。......若是她今日不想去逛夜市,那沈律就不会与她一道出宫,也不会在朱雀大街遇刺,......都怪她。
寻棋上前,拿着两个包袱,“昭训,咱们快走罢,仆仪司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外了。”
那上两只小兔狲察觉到不寻常,叫唤了两声,却也没将沈岁晚唤回神,寻棋拍了拍脑袋,差点忙忘了,忙小跑着出去叮嘱见杉见林照看些。
等沈岁晚几人到了宫门外,正巧见前面的药藏司拉了一车的药材,率先一步驶往南水山庄,沈岁晚嗓子好像被堵住,过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殿下那边如何了?那药藏司的医师也不跟着去吗?”
福岚在一边站着,看着沈岁晚由宫侍搀进马车,边道:“昭训放心,圣上现在已经赶往南水山庄了,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在跟着呢。”
马车里的女子没啃声,他继续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南水山庄又利于养病,定会平安无恙的,干爹想着殿下习惯昭训的伺候,才让奴才赶忙接昭训过去。”
“.......嗯。”她坐在塌上,将头捂在膝前,心里好像有乱麻,这乱麻还绞得她透不过气。
朱雀大街早被翊卫和羽林军清了出来,储君遇刺,非同小可。大理寺也连夜上值,全城抓捕,即便是河流水渠能容身之处也丝毫不放过。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沈岁晚匆忙的掀开马车的围帘,语气急切:“到了吗?”
谁料方下了马车,就见那建筑雄伟的门口走来了许多人。
沈岁晚同众人慌忙见礼:“拜见圣上,拜见皇后娘娘。”
张计芸跟在沈召启身后,眼神巡视一般的看着南水山庄,这些精贵的物件,比徇儿的三皇子府还要奢华精美,这还只是个山庄别院。
听到动静,两人纷纷看向地下跪着的女子,女子微微低着头,还是让人瞧见那眼睛好像有些哭肿了。张计芸瞧见,可谓是心情舒畅,眼底的心思都有些隐隐压不住。
沈召启抬了抬手:“起身罢,好生照顾太子。”吩咐完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太子殿下在南水山庄的正寝阁是问雪院,较之疏香苑大了四倍不止。
一进了问雪院的月洞门,沈岁晚察觉到往来的宫侍太监都少了不少,迎面遇上两人,还是东宫在正殿伺候的熟悉面孔,明明南水山庄也有奴仆。
她的细眉微微颦了颦,也没有心思细想,提裙小跑上了台阶,面上有些急切。
进了小厅却面色一顿,难掩杂色:“......殿下?”
问雪院的小厅十分宽敞,两侧列着官帽椅,半人高的四角梨木架上摆着冬日也绿茵茵的琪花瑶草。
那穿着箓竹色圆领袍的男子解了外氅,正颇有闲情的接过木瓢浇着花水,一边的福传也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手上捧着盛满水的圆肚瓷盆,跟着亦步亦趋,方便太子殿下舀水。
哪有什么被一箭射中后心的危在旦夕?瞧着倒是分外精神。
“来了?”沈律抬眼看过来,沈岁晚许是来的匆忙,未戴汤婆子和暖手的,瞧着手上都被冻得有些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