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巳时十分,日头渐盛,沈岁晚闲着无事,跟着几位宫侍在外晒衣,她们虽来的匆忙,但马车大,带的衣裳也不少,拿出来晒晒穿得也暖和。
门口传来脚步声,沈岁晚抬眼看过去,善意微笑:“谭姑娘来了。”
谭玉的面色却不大好,她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谭府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罢,我与夫人说会儿话。”
两位丫鬟对视一眼,转身告退。
“谭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快些进来。”她又吩咐寻香看茶。
谭玉却摇摇头,走上前拉着沈岁晚的手,“夫人怕是还不知,殿下去求圣上赐婚了。”
沈岁晚好像双耳一鸣,“......什、什么?”
谭玉又仔细说道:“我是方才在爹爹书房听说的,圣上说为殿下指门亲事冲冲喜,太子殿下向圣上要了姜家的姑娘。”
第69章
她的视线放在沈岁晚的脸上, 沈岁晚的视线顿住,好一瞬才回神,表情还是有些木木的:“这、这从哪听说呀......”
谭玉没心眼, 如实道:“我瞧着是个普通兵士模样的打扮,许是康州的卫军, 也有可能是别的军士, 但父亲叫他参军, 消息应当错不了, 是他同父亲说的。”
沈岁晚微微侧了侧脸,有些躲避人的视线, 生怕眼底的情绪被人瞧得一干二净, 她压了压声音,“......诶,那就是了, 姜家的姑娘本来就是命定的太子妃, 不足为奇......”
谭玉眼神一顿,因为她听出了沈岁晚声音里,有几丝尽力压制住的颤音, 抬眼看过去, 却只见女子的一边白净的侧脸。
谭玉了解,咽下嘴边的话,其实方才在书房, 父亲还对她说:
“先前我以为太子律不喜婚姻作筹码,才拒了你。但你看看今日, 圣上一说赐婚, 匆忙的就选了姜太师家的,分明就是嫌弃我们刺史府门楣低!今夜太子律再过来, 定让他纳你进东宫,不过是个九品奉仪,我儿做个昭训也是使得的。”
谭玉不明白,分明她已经向爹爹表明,不远再入东宫,虽那日宴饮,她瞧见太子殿下长身玉立,谈吐不俗,学识斐然,是心里有些意动,但一个对她冷淡到不看一眼人,她也望而却步。
沈岁晚不知谭玉心中所想,现在只觉得不自在,不自在极了,“先前在外面站久了,谭姑娘,我、我有些想歇息片刻。”
谭玉移开视线,“正好我也有些事,那昭训先歇息片刻,我先告辞了。”说完捏着帕子下了台阶。
“对了,”谭玉转身,“今夜殿下会过来,夫人可以准备准备,宴饮的地方同上次一样......”
沈岁晚囫囵点点头。
她没让几人伺候她歇息,只跨步进了门将门阖起来。
寻茶几人面上划过几丝担忧:“夫人?”
靠着雕花门,她张嘴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声音:“没事,我就是突然有些乏了,你们先去忙活罢,不用进来伺候了。”
门外传来宫侍拉扯的小声动静,沈岁晚没心思管。
去了鞋,她将自己埋在被寝里,平静的面颊垮了下来,豆大的泪珠滚出来,因着平躺的动作滚进发丝,“知足则乐,务贪必忧,沈岁晚,说的就是你......”
她暗暗的骂自己贪心,他是太子,妾侍多是应该的,明明外面的男子都不一定做得到一生一人......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沈岁晚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寻棋放下叩门的手,“夫人,快酉时了,可要梳洗准备去宴上了?”
沈岁晚拉过被子,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今日我有些头疼不适,你去帮我告个假,我就不去了。”
“可是今夜殿下会过来......”寻诗拉了拉她的手,她止住了口边的话,“奴婢遵命。”
轻叹一声,虽她们几人也喜欢如今的日子,但也明白,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将来,身边的佳丽不会有三千也会有三百,只要她们的主子能得殿下的垂怜,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有些事情,只能主子自己释怀。
她们两人原先端着洗漱的衣物,现在也只能端着放回去,却没成想,在转身时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两人齐齐见礼:“殿下安。”
声音透过那雕花门传来,沈岁晚一愣,现在还没酉时呢,沈律那么日理万机,岂会过来这小院子里。
不等她多想,雕花门从外面被推开,光亮霎时进来,惹得被寝里沈岁晚一缩,犹豫是要下床见礼还是笑脸相迎,但直到男子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也没起身。
床上挂着纱帐,看人也模模糊糊的,沈律只瞧得见那被寝中鼓了一团没有动静,“听下人说你头疼?可让福传出府去寻大夫了?”
听说是方才听说,她也听见两位宫侍在外面说给他听了。
“没有,现在好多了。”声音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
说话间,沈律上前将挡着的纱帐拉了挂起,看向床榻上的人,却只瞧见一个脑袋,因安寝她就拆了朱钗,只有乌缎般的青丝披着,瞧着触感极好。
瞧出她不是病了,而是耍小性子了。沈律坐在塌边,伸出指间轻轻的勾了勾那露出寝被的青丝,如云如绢一般柔软,“说说,闹什么小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