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屋子鳞次栉比,两人一路上绕开繁华的街道,偶有碰见穿街走巷叫卖的货郎,再穿过几条小巷就到了朱家的府邸附近。
杨涧正后悔没顺便从府衙里带人出来开门,琢磨着屋子哪个位置翻进去比较合适,转头就瞧见白裴衍朝着另一个方向在看着什么,问道:“阿衍,你在看什么?”
“这朱家的前院隔着堵薄墙左边是街巷,右边是一户人家。按照南渊判案流程,这户人家应被传唤至府衙问话,为何没见此案的文书里提到这户人家?”
杨涧循着白裴衍的目光看向这户人家,想起了之前白裴衍不在府里的时候,府衙书吏找过他说过这件事。
“你之前不在府里的时候书吏和小爷说过这件事情。不是书吏不按规矩办事,是真没法记录。这户人家家中独居一位盲眼的老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平日里行动不便就靠着周围邻居接济度日。”
白裴衍的桃花眸盯着那扇破烂的木门道:“那书吏可有传人问话?”
“传了,书吏说这位阿婆神志不清,问什么都答不出来,也只能作罢。诶,阿衍,我们不是来现场的找线索吗?”
白裴衍侧首道:“昨夜接风宴,你还记得卫良说过什么吗?”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杨涧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无果,道:“昨夜那卫老头说了一堆话,你指哪句?”
昨夜这老贼嘴巴叭叭叭的,说的话跟茶壶嘴倒茶似的往外流。一句话挖三个坑,要是问他说哪句话给他们挖了坑,他倒是记得。
白裴衍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对杨涧的记忆力抱有希望。
“昨夜卫良说蜀地山匪之乱频发常有恶匪闯入杀人那句。”
“这老……咳,老头这话是想逼我们尽快结案?总觉得他目的肯定没那么简单,他不会是想快点打发我们离开益州吧。”
听白裴衍提起,杨涧脑子里有了些模糊的印象,咳嗽着掩饰自己差点把老贼两字说出口。
“卫良应该已经猜到我们来益州的目的,我们不会轻易离开益州。那这句话如果不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还有一个可能,他心焦我们在查这件事,下意识想阻止我们往下查。”
杨涧想了想白裴衍的话,遂道:“阿衍,你是在怀疑朱家灭门一案卫良有所隐瞒或者就是他的手笔?听你话里的意思,昨夜你就开始怀疑卫良了。”
白裴衍道:“事情未查清前在益州内和朱家有过接触的所有人都可疑。”
接风宴上他出言试探过卫良和宁远,就自己目前手头上获得的线索来看,他原本需要调查的三任巡抚大臣之死和安民税银失踪的案子,不仅和卫良有关,淮阳侯宁远似乎也牵涉在其中。
再加上近日发生的朱家灭门的案子、府衙大牢犯人被杀的案子。义庄抓到的女子是否是朱家灭门一案的凶手还未可知,府衙大牢里杀她的人使用的手法,在第二任巡抚大人死亡时候也出现过,可以怀疑这两场凶案出自同一人之手。
白裴云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些事情的背后有联系,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出串联这些事情那条看不见的线,即找到那个逍遥法外的凶犯,找到这个人就能顺藤摸瓜查到益州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趁附近没人,我们赶紧翻进去。”
杨涧爬上了朱府的墙头,低头看向完全没动作的白裴衍,坐在朱家的墙头上停住,疑惑道:“阿衍,我们不是进朱家府邸查看的吗?”
“是。不过我们为什么要翻墙?”
白裴衍细长的手往摸了摸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当着杨涧的面开门走进了院子里。
“白云阶,你玩小爷呢?有钥匙不早说。”
白裴衍桃花眸子里带了些笑意,仰头道: “你没问。”
“……”知道白裴衍是故意捉弄
自己,杨涧认命地从墙头翻身而下,抬手拍打了一会儿身上的灰,道,“你赢了。”
朱家的小院早就被衙役们清理过一次,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白裴衍和杨涧还是从现场的一些不容易发现的细节里找到了点儿线索。
“阿衍,你快看这里。”杨涧蹲在前院一侧的草地上,伸手摸了摸地上压弯的草面沾着的泥,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眉头瞬间拧成团。
这泥好臭。
“这片草地,只有这小片范围的草面上沾了少部分泥,瞧着这泥土的颜色质地不是这处的泥土。”
白裴衍走近杨涧身边就着他沾了泥的手闻了闻,道:“这是花泥,我府上养了不少花就是用的这种泥。”
“花泥?会不会是这朱府花盆种花用的泥?”问完这句话,杨涧后知后觉发现,这院子里甭说是有花盆,花影子都没见着一朵。
更何况只有他所在的这处小范围的地方有这花泥。
“呃,小爷收回前话,这院子里不像养过花的样子。”
这处的草地明显被人踩过,白裴衍蹲下查看这花泥的干燥程度,判断这花泥停留在草面的时间应该没超过五日。
蜀地多雨,最近的一次下雨是在他们到登州的前一天。周围草被茂盛,唯有这一片范围的草被踩弯了腰,这片草距离半步之内是一堵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