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疾风瑟瑟，好片刻过后，两人稍稍脱困，但再往前走是一片空旷之地，没有任何遮掩，反而更加危险。卫子衍止步，叶棠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二表哥，你怎么了？”
卫子衍眉心紧拧，戾气迅速在漆黑的眼底泛起，夜色下，突出的喉结滚了滚。他斜睨了一眼叶棠，嗓音有些喑哑：“潜水。”
叶棠看向不远处的黑衣人，又看了看附近的位置，很快就明白了卫子衍的意思。她太过聪明，根本无需卫子衍过多解释什么，便知潜水是眼下最安全的一条路，于是果断点头：“好。”
二人毫不拖泥带水，一起直接跳下石桥，双双没入护城河之中。
这条河域环城，今夜有东风，河水一路往东流去。
叶棠潜入水中时，这才意识到一桩事——
卫子衍如何知道她会潜水……？
她来京都之后，似乎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
叶棠一时间不得其解。
很快，石桥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动静，人数并不少。
“方才还在桥上，莫不是跳水了？”
“放箭！”
“给我放箭！不得放过任何机会！”
众黑衣人朝着桥洞下方，持箭一通乱射。
月华清冷，拱桥上的人只能看见汩汩水流，看不清血色。领头黑衣人观望四周，很快打定主意：“沿途继续搜！”
永宁伯府有重兵把手，若要想去伯府杀人，难以登天。故此，今日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叶棠只是个商户女，即便死在了京都，冀州叶家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至于卫子衍，他已是督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今夜倘若真的能够顺手杀了卫子衍，也算是立功一桩。
故此，一众黑衣人没有一丝松懈，杀意决绝。
河水像一团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将叶棠整个人吞没。
小腿钝痛，她知道自己受伤了，但潜水的动作没有一丝缓慢。
叶棠忍着痛楚继续往前游时，记忆忽然回到幼时，一次她在叶府的荷花塘附近，被一粗实婆子推下了水，冰寒刺骨的塘水将她吞没的瞬间，叶棠第一次体会了何为死亡降临。她被一心腹家生子救上了岸，从那日起，叶棠就发誓，定要学会凫水，她不仅要会凫水，还得会潜水。
这些年下来，她的水性变得极好。
但此刻，她小腿受伤，即便再好的水性，也有些招架不住。
卫子衍很快就察觉到她的异样，水底无法言谈，他长臂搂住叶棠的同时，手刚好落在了叶棠的胳肢窝，触碰到了叶棠束胸之处，卫子衍惊人的五觉，一下就让他摸到了什么。
卫子衍：“……”
昏暗的水下，卫子衍看了一眼叶棠，此刻，她发髻松散，三千青丝在水下飘浮，让人无端联想到水底的妖精。
卫子衍一愣，一条长臂挥动，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都这个时候了……
他还在想入非非！
委实魔障！
卫子衍方向感极强，他虽知道叶棠会潜水，并不知她可以潜多久。正常康健的男子都未必可以承受太长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卫子衍寻了一个隐蔽之处，将叶棠带上了岸，直到看见叶棠煞白的脸色，和她小腿上插着的一根箭矢，卫子衍方知，此女的韧性有多强。
“你……”卫子衍喉结滚动。
叶棠大口喘气，这次潜水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这也是她第一次潜水如此之久。
求生欲使然，她一手揪住了卫子衍的衣襟，哑着嗓子，哽咽道：“二、二表哥，别丢下我，我……我还有很大的用处，真、真的……”
一言至此，叶棠拖着最后一点力气，便是晕倒之前，也往卫子衍怀里窝了窝，生怕被丢下似的，揪着卫子衍衣襟的那只手，依旧紧紧揪着。
“我、我有用的……”就仿佛，为了存活于世，她会拼尽全力让自己有用。
求生欲极强。
卫子衍：“……”
此刻，男人没有怀疑叶棠身子孱弱昏迷，他的手已经搭在叶棠的脉搏上，的确已经虚弱至极。卫子衍倏然眉心一蹙，也就是说，叶棠不久之前已经撑到了强弩之末，但她全程极力配合自己，完全不像已然撑不住的样子。
卫子衍把脉过后，便即刻查看她小腿的伤势，情况紧急，他只能先撇开男女大防，掀开叶棠衣摆，又拉上了长裤，先是一小段纤细脚踝落入眼底，细柔雪腻，女子的小腿虽是纤细，但十分匀称，卫子衍眸光锐利，很快断定可以拔出箭矢，又见叶棠昏迷，正当是拔箭的时候，免得等她醒了，会疼到嗷嗷直叫。
“忍住。”卫子衍下手之际，低低道了一句。
明知叶棠昏迷听不见，他还是随口一说。
卫子衍的动作准确麻利，一手拔出箭矢的同时，即刻查看叶棠，见这心机小女子窝在他怀中，只是轻蹙秀眉，并未疼醒，他紧抿的唇稍稍松开。
伤口溢出的鲜血是艳红的。
箭矢无毒。
卫子衍彻底松了口气。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用指尖也叶棠琼鼻上轻轻一刮：“你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