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眼下他还需要她。
就如叶棠方才自己所言，她是个有用处的人。
卫子衍撕扯了衣袍布料，将叶棠的小腿包扎好，做好这些，才抱着她离开岸边。夜色迷离，湖风微凉，卫子衍一边款步往前，一边垂眸看了几眼叶棠，见叶棠面颊上沾了几绺湿发，总觉得有些碍事，想抬手给她拂去，他一惯冷沉的眸子里，溢出一抹罕见的温和。
昏迷的女子，没有心机。
如此，倒是看着顺眼一些了。
卫子衍的视野早就适应了黑暗，他准确的踏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此处偏僻荒芜，已是城郊。
以卫子衍对曹阉的了解，这奸佞一旦动手了，就必定会命人赶尽杀绝。
就这般堂而皇之回城中，不亚于是当靶子，过于危险。
他自己倒也罢了，但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拖油瓶，胜算必会大大降低。
唯有暂时寻一个地方歇脚，再静等兄长寻来，方才是最佳策略。
卫子衍如是的想着。
第三十六章
“人呢？！还没寻到世子和表小姐？！都是一群废物！”
卫子虞罕见暴怒。
他与卫子衍的关系, 就好比是君臣之间。君王不见，身为臣子，难咎其责。
几名刚才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护院惶恐至极, 大公子一般不会动怒, 可一旦动怒, 那就必然是天大的事。
世子爷此前并非没有遇到过刺杀, 但今夜这次，杀手来势凶猛, 是奔着夺人命而来。
敢对永宁伯府世子爷下手，幕后之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必定权柄煊赫。
卫子虞正命人清点人手，以及探查黑衣人身上是否留下了线索。
此时, 采薇早已瑟瑟发抖, 她正蹲在地上, 而长安怀抱宝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故意吓唬, 说：“你家大小姐若是出了事, 你当如何是好？是被卖去北地了？还是就留在伯府做下人？”
采薇抱紧了柔弱的自己，当场痛哭：“呜呜呜呜……”她不是哭自己, 她是替自家大小姐哭泣。此前在冀州叶家, 大小姐处心积虑才能安然活着，如今来到京都求庇佑，不成想还是这般凶险。大小姐人美心善，却为何总是这般命运多舛？
大小姐若是出了事, 二小姐可如何是好？
老爷眼里只有贵妾和庶女，哪会花心思在两位嫡小姐身上？！
长安僵住：“……”女子, 竟这般不禁吓？
钟北翻了个白眼，安抚道：“采薇姑娘，我家世子爷绝对不会让表小姐出事，你且放宽了心。”
他不久之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表小姐是被世子爷抱走的……
采薇环视四周尸体，只觉得通体生寒。这京都，也是龙潭虎穴啊。
此处的杀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禁军闻讯而来。为首之人身着一袭盔甲，衬托出了英武身姿，乌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凛冽气度掠过清隽眉目，一看便是从血海修罗场中厮杀出来的正统武将。
“霍少将军。”
卫子虞认出来人，抱拳作揖。
霍晏礼回京后，暂在羽林卫任左将军一职，今夜恰是他值守。他一双鹰眸扫视当场，神色略有些诧异，跳下马背，同样抱拳作揖：“大公子，发生了何事？我表弟呢？”
卫子虞与卫子衍兄弟二人素来一道出行，所以，霍晏礼才有此一问，他以为卫子衍必定在场。
卫子虞如实说：“霍少将军来的正好，事情是这样的……”
一番言简意赅之后，卫子虞再度抱拳：“不知霍少将军可否帮忙一起寻人？”
卫子虞将二弟看得太重，不能让二弟有任何闪失，这才开口恳求了霍晏礼。
霍晏礼自知欠了卫子衍一条命，幼时救下他的血灵芝，本该是属于卫子衍的。后来，他大病苏醒，得知卫子衍险些小命不保，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此生会善待表弟。再者，表姑母待他视如己出，他更是将这份恩情放在了卫子衍身上。
但，很可惜，卫子衍并不喜他这个表兄。
霍晏礼一口答应：“事不宜迟，且速速去寻人。至于这些尸首……我命人送去大理寺，再细细验尸，或许能找到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卫子虞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提及曹阉。这个霍晏礼才回京不久，到底站在哪一队，还暂不能笃定。
“好。”卫子虞应下。
这厢，长安和钟北也一同上路，他二人反复打量了几眼霍晏礼，总觉得霍少将军的眉目，与自家世子爷有几分相似之处。
长安轻叹：“这个霍少将军，太自以为是了，他要去寻我家世子爷，可世子他未必想见到霍少将军呐。”
钟北附和：“眼下先见到世子爷再说。我先命人将采薇姑娘送回去。小姑娘哭哭啼啼，委实叫人头大。”
长安不置可否。
表小姐那样精明的主子，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娇弱的婢女……
城郊，一处不甚起眼的偏僻客栈。
一盏酥油灯忽明忽暗，灯火如豆。
屋子极为简陋，仅有一张简易床榻，一只方桌，两条木凳，净房仅用一方黑漆屏风隔开。叶棠是男装打扮，卫子衍带她入住客栈时，倒是不曾引起旁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