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忙抬手,示意卫子衍起身:“慕卿好些年头没来过霍家了,如今一转眼,竟是这般大了,可弱冠了?”
霍老夫人此言一出,大长公主脸色僵了僵,猛地思及一事,眼底神色颇为愧疚。
永宁伯常年在外守边,卫老夫人又不管事,府上无人记得世子爷的弱冠礼,便是大长公主这个母亲也忘得一干二净。
倒是此前,大长公主命人搜罗奇珍异宝,给霍晏礼特意准备了生辰礼,还命人千里迢迢送去了关外,交到了霍晏礼手中。
卫子衍与霍宴礼的待遇,当真是千差万别。
大长公主尴尬一笑:“这阵子忙忘记了,过几日,就给慕卿操办加冠之事。”
卫子衍看似并不在意,既不期盼,也不愠怒。
霍晏礼剑眉紧拧,他自己也察觉到,表姑母待他过于热忱爱护了。
扪心自问,霍晏礼并不希望卫子衍一直嫉恨他。
他与卫子衍之间的芥蒂,也不知几时才能彻底消除……
席上,卫子衍多饮了几杯,但始终没有失控。
卫子虞就没见自家二弟醉过,故此,他就没有太过在意。霍府的宾客大多都是京都权贵,卫子衍不喜与人过多接触,卫子虞只能忙着寒暄,也就更没有留意二弟究竟饮了多少。
落日黄昏,晚霞横扫京都上方。
霍府的宾客陆陆续续离开,霍宴礼亲自送了永宁伯府一家子上马车。大长公主依依不舍之际,又快速偷窥了几眼卫子衍,见卫子衍面上神色冷凝,遂就没有多言。
叶棠刚好瞥见这一幕,她心中一阵唏嘘。谁又能想到,身份矜贵的大长公主殿下,也有左右为难的一面。
叶棠又看向了卫子衍,这厮骑在一匹悍驹之上,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然一个眼神扫射过来,目光似冰刀。
叶棠吓了一跳:“……”
很快,卫子衍收敛视线。
叶棠不明白,这厮到底是甚么意思?
她今日又没招惹他……
瞪她作甚?!
永宁伯府的队伍启程,霍晏礼站在巷子口目送许久,直到队伍走远,他这才轻叹了一声。
卫子衍,还是厌恶他啊……
长安街两侧的商铺,陆陆续续华灯初上。
大燕的夜市由来已久,长年不宵禁。
永宁伯府的队伍行至长安街的某个地段时,硬生生被一条队伍堵在了路中央,小厮立刻上前查看,很快折返,禀报道:“世子爷,大公子,前面是滋沁堂。小的方才打听到,今日滋沁堂出新品口脂,仅百份,过后不售。不少女子都在排队购置。”
卫子虞拧眉,他为人温雅,自是不会命人去驱赶,遂只能静等。
卫子衍狭长凤眸微眯,眼底映着橘色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身侧长安:“去,花重金,购置两份。”
长安一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是、是……世子爷。”
长安手持永宁伯府的腰牌,又花费了多一倍的价格,滋沁堂的管事很客气的献上两盒口脂。
是以,长安很快折返:“世子爷,口脂买到了。”
卫子衍看似漫不经心,轻抬手一挥:“拿去给二小姐。另外一盒给叶表妹。你告诉叶表妹,是我顺手给她买的,让她不必感动。”
长安:“……”表小姐家财万贯,哪里会短缺了口脂,自是不会感动。
卫子虞:“……”二弟必定是醉了。
这厢,长安立刻照做,将一盒口脂奉上给卫婉,另一盒交代了叶棠手里,还如实传达了世子爷的话,道:“表小姐,我家世子说,送您的这盒口脂,是顺道购置的,让你不必感动。”
叶棠接过口脂,只觉得手心微烫。
嗯……
她的确不感动。
叶棠打量了几眼手中的口脂盒,雕花和材质都算是上乘,这样的口脂必定价格不菲,再撩开帘子往外望去,果然见不少女子正排队购置。
卫子衍当真只是顺手给她买了一只?
叶棠心中有些存疑。
那家伙即便心悦上她时,估计也不会让她看出来吧……
叶棠默默的思忖着。
伯府的小厮开道,排队购置口脂的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伯府的队伍这才继续往前。
队伍抵达朱雀胡同时,卫子衍与卫子虞皆看见巷子口站着一年轻的锦衣男子。
昏暗光线之下,可见这男子容貌俊秀,颀长的身段略有些清瘦,但十分挺拔。男子高束发髻,五官立挺,剑眉斜飞入鬓,端得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似在等待着谁,神色焦灼。
永宁伯府在朝中的地位十分微妙,故此,卫子虞与卫子衍二人,对任何可疑之人都十分戒备。
而就在这时,这男子冲着后方的马车朗声高喝:“大小姐!”他脸上瞬间绽放笑意,如突见天光。
卫家兄弟二人回过头,就看见叶棠撩开了马车车帘,也冲着来人展颜一笑。
卫子虞:“……”他观察精锐,见少年身着锦衣,又唤叶棠为“大小姐”,便可知,此人不是寻常的下人。理应是表妹的心腹。
卫子衍眸色沉沉,心细如他,当然察觉到叶棠无论看着谁笑时,皆是笑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