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简直比死还可怕!
一想到这些她浑身一激灵,背后一阵凉。
她的房间一直没人打扫,她两三天才回来一遭,她的东西装了两个行李箱,小的那个装了很多画本和画具,她拿走了,放在臧曜的小洋楼里。
大的这个她一直放在这里,刻意没拿,为的是想让郗文容放心——放心她会回来看她,放心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一直有她这个妈。
蒋家的保姆很多,但是没有一个给她打扫过房间。
这一点从房间的太多细节处就能看出来。
比如那张她从未睡过的床上有老年人新陈代谢时分泌的特殊臭味,又比如床头柜上的灰和一直拉到那个位置从未变过的窗帘,还比如房间地毯上什么被打翻没擦干净的透明粘液。
从小就学画的经历让她的观察力比一般人高出太多太多。
习惯性扫视整体,随后视线进行局部的缩小和分解,实物与虚物的对比、光处灰尘的漂浮角度和阴影下的毛绒细节,光的层次与阴影的深浅,无一例外全部被她捕捉干净。
几乎是鹰一样的眼睛。
所以这好似平平无奇的房间于她而言,就像小时候玩的那种找茬游戏似的,简直是普通模式。
多了什么她数不清,反正每一样都足以让她作呕。
床上的毛发、空气里的酸腐、打翻的酒渍与不知名的粘液。
统统让她作呕!
而她的行李箱仍然放在原地,东西没少,毕竟都是衣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有人动过。
因为有翻过的痕迹。
还有她捏着手指拎起几件衣服时,缝隙里有不属于她的头发丝,有些黑色的宽大短袖上还有一些不大明显的脚印。
甚至有些埋在下面的衣服上,也有和床上一样的,那种老年人新陈代谢过程中分泌的2-壬醛物质,很臭,会让人想要作呕。
她的衣服一直是用同一种洗衣液洗的,有一种淡淡的却清幽好闻的兰香,时间长了也不怎么会消散,可是现在有几件上面有浓郁的那种汗味、臭味,遮盖了她衣服上原本的味道。
到底是多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和郗文容有一点不像,就是郗文容有时很粗糙,不大体察得到郗雾敏感的小心思,所以被郗文容不经意间忽略掉的东西,郗雾在岁月里弥补得很好。
郗雾忍着恶心,压下气得颤抖的手。
“嘭”一下,把那个行李箱合上。
因为都是衣服、裤子、露腰吊带,还有就是贴身的内衣内裤什么的女孩子的东西,所以箱子不重。
她把箱子连拖带踹,拖到楼梯口,“嘭”一脚,怒气冲冲抬脚就踹!
箱子从楼梯上砰砰砰滚下去。
客厅一声巨响,有几个保姆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而箱子的拉链不牢,爆开,里面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炸开在那些漂亮却冰冷的瓷砖上。
郗雾插着裤兜站在楼梯尾,冷冷地看着底下所有人。
抬下巴,眼睛犀利得要死:“谁动了我衣服?”
众人被吓坏了,本来看碟下菜觉得郗雾是个不好欺负的,但是第一个试过底线后见她没什么反应,就以为她是个花架子,结果她今天搞了这么一出,大家一时没了个主意。
“我问,是谁他妈的动了我衣服!”
郗文容走到那堆衣服旁,随意拾起一件,才拿到半空,就闻到一股异味,她眉头一皱,下一秒面色变得很难看。
朝一旁呆若木鸡的几个保姆招了招手:“你们两个,把这箱衣服丢外面垃圾桶里。”
那保姆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不知所措,郗文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声音登时拉高:“愣着干嘛!去啊!”
一堆人急急忙忙去办,收拾得收拾,抬箱子的抬箱子,人数远比两个人多。
郗文容朝站在楼梯口的郗雾招了招手:“雾九,过来。”
郗雾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往楼梯下走。
一级一级台阶走完,想起她小时候在养老院陪她爷爷奶奶那阵,和一个男生打架,把人家脖子挠花,人家家里有钱,很横,那男孩子的妈趁周围没人,把郗雾拽到没监控的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不打脸,光打身上看不见的地方。
郗雾痛,但是犟,所以半滴眼泪也没流,回家被郗文容看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里还留着血,把她吓个半死,一问清缘由,是郗雾给另一个男生出头把那个男生打了一顿,结果受委屈的是她女儿。
郗文容登时不干,第二天带着郗雾一大早在那门口蹲点,见人家豪华轿车一到,把驾驶位上那个漂亮女人骗下来,骗到个没监控的地方,拎住她领子先一膝盖顶她肚子上,接着好一通巴掌甩上去,打得她那张漂亮脸蛋半个月没能消肿。
完了拉着郗雾指着那缩在原地被打得不敢出声的女人,发丝里黏着汗水,一边胸口剧烈起伏一边拉着小郗雾的小手教育她:“宝贝儿,听着,以后谁敢动手打你,给我想办法弄死她!”
小郗雾呆呆地点了点头,还拿手给她老妈擦了擦眼眶里含着的眼泪。
郗文容大概不是个懂教育的好母亲,但绝算不上传统的贬低自家孩子的那种母亲,从小到大,郗雾得奖了就是夸,做了错事就是各种变着法子的罚,唯一会被郗文容挑剔的就是在外面受欺负了没欺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