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以为郗文容变了,喜欢拿些有钱人的腔调,可是今天这刻,她发现……或许郗文容可能变了,但是她妈妈没变。
郗雾下来的每一步台阶都有些沉重,不知什么时候,漫长岁月里那些被她忽略掉的、早已习以为常的母爱,在这么分开不住在一起的几个月里,被放大得这么明显。
是因为有分离吗?还是因为青春期到了?
直到站在郗文容身边,她才发现被这种陌生的感情裹挟的自己,与几个月前的自己,有好大好大的不一样。
郗文容抓了抓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轻声在她耳边说:“宝贝,那些衣服旧了我们不要了,妈再给你买新衣服,这几天先去你师父那住着,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去厨房洗个手,然后先回你师父家。”
这话和十几年前带她去“报仇”前,说得大差不差。
只是这次,郗文容没让她跟着。
郗雾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已经被郗文容赶回了臧曜的小洋楼。
闷闷不乐的,一种很难受很压抑的情绪席卷了她。
郗雾走出别墅的后脚,郗文容转头开始盘问别墅里的那几个保姆。
她转着无名指上的那个钻戒,拿出当年开舞蹈班时的老板气势,不怒自威:“我女儿的房间,都有谁去过?”
几个保姆支支吾吾。
郗文容砰一声拍了拍桌子:“都哑的吗!”
家里的几个保姆都是外地来大城市讨生活的,没有退休金,没了工作就得打道回府,一时不大敢和这种有钱人家的太太横。
有个人站出来说:“之前、之前夫人你去国外的时候,那个、那个廖先生……来家里住过几天。”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有人领头,一个两个的都开了机关似的,“大晚上来的,据说是又和他老婆吵架了,半夜三更的,先生图省事就让他睡雾小姐的房间了。”
“对呀对呀,毕竟雾小姐的房间我们是天天都要打扫的。”哪个人接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么句。
“对的呀,廖总那个老婆不知道什么毛病,这么多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也不知道娶回来干嘛,搁我老家这种女人老早被骂死了,没半点用处……”
“行了!”郗文容皱着眉头打断这群聊嗨的长舌妇,“今晚给你们放假,八点半之前别回来。”
郗文容说完就转身上楼,推开郗雾的房间,在里面的角角落落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气得浑身发抖。
廖广涛,你这个杀千刀的老畜生!
郗文容狠狠拍了拍楼梯扶手,练芭蕾的脚步稳而遒劲。
她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握了握。
晚上七点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郗文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眼厨房精致的菜肴,起身去开门。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腹部的纽扣被他浑圆的啤酒肚崩开几颗,手上和脖子上还戴着土气的金戒指和金链子,西装裤并不合身,松垮垮地垂在脚腕处。
脸上的赘肉又黑又老,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往下塌拉,隔着一米远都能闻到他酸腥的口臭。
“嫂子,怎么这个点喊我吃饭呀?”
郗文容忍着恶心笑了笑,侧开身让他进来,一边关门一边说:“弟妹没说什么吧?”
廖广涛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她敢说个屁,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女人,屁股倒是好摸……”
“穿那双新的吧,广涛,你脚上那双是我女儿的。”虽然郗雾从没穿过。
郗文容站着,环着胸,看着他,淡淡地笑。
“哎呦,行行行,好嘞好嘞,你瞧瞧现在这女孩子家的怎么都喜欢穿这种灰不溜秋的颜色呀?跟性冷淡似的。”
“我女儿学美术的,喜欢这种高级感的颜色。”郗文容转过身,同时翻了个恶狠狠的白眼,往客厅走。
廖广涛左右看了看,见整个别墅灯火通明,除了他们俩外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郗文容往餐厅走的背影,若有所思:“诶,我蒋老哥呢?他不在啊?”
郗文容走到餐桌边,背对着他,给他倒了杯红酒。
“他出差,晚点回。”
廖广涛走进餐厅,盯着郗文容姣好的侧脸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声音低了低:“那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嫂子。”
郗文容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推开一些:“听益暮说,你和他并肩作战很多年,我们交往也挺久的了,就打算着看是不是该准备准备着去领证……”
说着,郗文容把手上的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在廖广涛的眼皮子底下把戒指摘下来,放到桌子的一边。
廖广涛的眼睛眯起来,手顺着桌沿往她身边靠过去……
郗文容注意到他的不安分,轻蔑一笑,转了个身往他对面的位置走去,边走还边说:“所以嘛,我一个女人,怕什么?不就怕老公出轨吗?”
廖广涛一顿,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连连说“是是是”!
“所以啊,今天趁他不在,特地请你吃个饭,我家益暮把你当亲弟弟,我这个即将上他户口本的,自然也得把你当亲弟弟。所以,这不是来你这走个捷径……套套我老公之前有没有什么除了我以外的……”郗文容适当的渐弱停顿,坐下,拿起一杯红酒,对着他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