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曜笑了,于是又说:“你可能会被很多人批评。”
“我尊重他们张嘴的权利,但师父,我既然尊重你,就会尊重到底,包括你的所有选择。”
所以,从始至终,不是她希望师父去颐养天年,又或是烧尽最后的年岁去做一件事,这从来不重要,而是臧曜自己想做什么,那么她就支持、她就尊重。
死亡是一个人的终点,但不是人类的终点,更不会是艺术的终点。
“老头儿,其实从我知道你癌症晚期那一刻我就在想死亡的意义,想它为什么让人害怕又让身边人害怕难受,如果要离开的那个人本身就是功成身退的,死亡于他是否是一种解脱?想到最后我发现这还是个自由的命题,离开人世是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世界存在一秒,那便连死亡都无法自由。”
“顽强抵抗病魔固然值得称颂,可你是为了谁呢?是为了身边人不伤心不难过,还是为了自己?”
“老头儿,我不懂了,自由的真谛究竟是什么呢?”
“以后会知道的。”他回。
以后会知道的。
是啊,以后会知道的,那就慢慢来吧。
郗雾想,又笑了。
“师父,放手一博吧,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你该退休了该颐养天年了,只要你觉得自己使命未完,那我便无条件支持,如果你想颐养天年,那么我也支持。”
“我只劝你不后悔。”
这个选择无所谓正确,也无所谓错误,更无所谓支持者众或寡,但只要它存在,便值得尊重。
在任何无法化解的矛盾前,求同存异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她好像快知道自由的真正含义了。
她看着晚霞,笑着说:“敬自由。”
他们的公交车最后也还是没有等来,但是司洛林到了。
他来接他们了,同行的还有褚颜午和温优度。
秋风稀薄,天边的黄昏燃烧,于是他们便都不是孤军奋战。
第79章 失落巴黎_01
十八岁生日后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快。
高三的日子过得更加紧张, 竞争也越发激烈,毕竟学校给的项目就那么多,一个年级就几个拿名次的名额。
争得头破血流,慢慢成了常态。
竞争压力一点不比境内部的高考生小。
又是一年秋。
郗雾看着
穿衣镜里的自己。
抽条, 她现在逼近170, 高高瘦瘦、白白净净, 愈发漂亮、惹眼。
她比在南评私高时冷静沉稳,也比刚来世音时显得有人情味儿。
更在小小年纪就名扬海外,即使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司九的真容。
更越来越懂怎么拉着司洛林的衣袖撒娇。
当然,她也变得越来越正常。
剥开一板白色的药片,她转头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司洛林。
他看着iPad, 在做题。
水龙头响起冲水的声音, 白色的药片随着水流卷进下水道。
司洛林看向她时,盛满热水的玻璃杯被她放回流理台,注意到他的视线, 她头歪歪:“怎么了?”
司洛林说“没什么”,继续低头看iPad。
他没有怀疑。
郗雾面色不变, 安静地把药板装回去。
她的身边有络绎不绝的男孩子, 但只有司洛林站她身边能屹立不倒。
同样的,只有郗雾敢正大光明地觊觎司洛林。
驼柿转去了一所还不错的高中,成绩仍旧拔尖,在世音修炼的一套人情世故让她在一众中二少年中显得成熟稳重。
苏绯和Ts仍旧争得头破血流, 青梅组最终在温优度发表了公开的不满后,走向be。
只是仍有自私自利的人不顾正主意愿, 私下偷偷嗑cp。
至于臧彧, 他还是遵循母命去了帝国理工,他和郗雾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未来想干什么,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期间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最后的日子里,臧曜总想带着她去见见他圈子里那些鼎鼎有名的大收藏家还有一些老艺术家,交接人脉资源的意图非常明显。
不过郗雾婉拒了。
臧曜有他的人生观,而郗雾也有自己的。
美术对臧曜的意义和对郗雾的并不一样,彼此尊重的前提是不过分干涉。
再者,世音国际部的课业虽不繁重,却也让她每天都感到疲惫,另外一想到频繁的交际她就有些头疼,她不想在这方面消磨掉她仅剩的精力而克扣掉本该属于练画的时间。
对任何圈子而言,作为一个新人,一个天赋异禀的新人,要遭受的嫉妒与敌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只多不少。
不过当初臧曜似乎早就料准了她的脾气,又可能是本身有什么计划,所以在此之前,从未暴露过她的真名,也从未说过这个近期在欧洲美术圈名声大噪的神秘新人画家是他的高徒。
对于外界来说,臧曜还是那个在美术圈举足轻重的油画大师,一生未婚,更从未收过徒弟。
除了臧家和郗雾母女,外加个司洛林,没有人知道美术圈泰山臧曜和普通高中生郗雾是师徒关系。
郗雾不会去见任何一个收藏家,但臧曜还是会把他认识的每一个大收藏家的名片塞给她,并说:“留着吧,万一以后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