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之上，血迹斑斑。
“你这划得有点深，估计得缝一下。”他好心提醒，先向他递去一片敷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事的。”
许白焰没接，随意抬手擦了擦，忽略那微乎其微的痛感，只觉眼前一片清明。
他抿了下唇，语气郑重地回复眼前这位医生的安慰。一字一句，满是固执。
“我还没尽力。”
余主任一怔，还想说什么，然而留给他的只有一道颀长决绝的背影。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只觉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年轻气盛，扫去疲惫和麻木，对生死永不低头的自己。
急诊就是这样，见惯死亡，长久以往，再热血的人也会被磨平棱角，从悲痛到淡漠。
他习惯对人说“已经尽力了”，给家属一个交代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仿佛只要这样说，就能给自己看似徒劳的行为一点慰藉。
这么心安理得地度过数十年，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认真对他说——我还没尽力。
从一个浴火奋战的年轻人身上。
恍惚间，有人跑到他身边，顺走了手上的那片敷贴，“爸，借我一用。”
余主任回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错愕的视线落在正在拆包装的女生身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脸蛋，熟悉的先斩后奏。
这不是他的好闺女吗？
“箫箫？？你怎么在这？”
谁知，余笙看都没看他一眼，仓促丢下一句：“你先别管这个。”
而后朝前跑去。
余主任：？？？
余笙其实一直站在边上静静观望，好似装了名叫许白焰的雷达，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被爆炸掀飞在地的时候她忍住没有上前，他义无反顾冲进大火中她忍住没有上前，却在刚刚看到他落寞的神情时没有忍住冲动。
眼看着那人即将冲入火场，余笙忍住扑面而来的热浪，一把将人拽住。
许白焰回眸，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人，问了和余主任一样的话，“你怎么在这？”
不是应该去听宋彧的演奏会，然后再与朋友相聚吗？
余笙一言不发，顺势将敷贴的光面一撕，狠狠拍在他眉尾的那道伤痕上。
她没有收敛力道，为的就是给他一点教训，顺便疏解一下心中涌动的不安。
许白焰嗷了声，明显吃痛。
“许白焰，我有话和你说。”
女生一侧脸颊被橙红的火光照亮，一侧隐在阴影之下。一明一暗，眼底的坚定也丝毫不减。
许白焰张了张嘴，感受着不断翻涌的热浪，心知此刻不该拖延，也不是促膝长谈的好时机。
他拧了下眉，正想出声结束话题，却被意外掰过肩膀，用急不可耐的力道往前推了几步。
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顷刻间散去眼前逼人的热气。
“比较着急，就今晚，过了今晚我就不想说了。”
“我等你结束。”
男人的步伐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嘱托，眨眼便消失在这漫天大火中。
可余笙知道，他听见了。
并且，他会回应最后那句话的潜台词——
平安归来。
第82章 八十二束火
| 第82束火 |
皇冠娱乐会所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将近四个小时。
灭火工作结束后, 消防员仍是马不停蹄地往返现场，致力于搜寻到每一个角落，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不知过了多久, 最后一辆救护车从春樱路驶离。
警方已经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对被安排至泊逸酒店大堂的幸存者展开信息调查，以来确认失联人数。
许白焰是最后一个从灰烬中走出来的，曹锡先了他几步，皆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大火，祝勇早就瘫坐在消防车旁，大口大口地灌着余笙从便利店买来的冷水。
见人过来，他扬了下水瓶, 短时间内却是没力气再站起身。
许白焰扫过消防车旁东歪西倒的队员，以及蹲在最边上格外出挑的小白帽, 眼里浮现一抹无奈。
他挥了下手, 启唇，“收队吧。”
总归事发现场照已经拍过, 待警方核实完伤亡信息, 再去调事发监控才能对这场失火案有进一步的分析。
而这项巨大的工程，绝不是今晚这几个小时就能解决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到这, 他又望向自己的队员, 问, “都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
“好着呢。”
“想回去睡觉！”
“没啥事。”
“你有事！”
“……”
最后一道声音过于清脆，因为特意提高音量以至于多了一层娇软，明显区别于一堆大爷嗓音。
许白焰睨了眼声音来源。
女生保持着今晚初见时的动作, 双手拢着羽绒服乖乖蹲在那，只一双漂亮的眼睛没了当时的笑意, 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目光。
曹锡叉着腰，对这副大眼瞪小眼的画面感到好笑，连忙附和，“对对对都没啥事，就你事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