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滔天,进门前的整装待发如今也有了几分狼狈。
许白焰快步上前,与刚刚出来的几人擦肩而过,内心暗暗数着人数,却愣是没捕捉到最后一人的身影。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用对讲机喊人,“曹锡!”
一而再再而三被催促,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许白焰你今天吃枪药了,语气那么凶!”
没有电流的失真处理,从楼梯口传来。
许白焰蓦地抬头,曹锡已经大步流星地朝他小跑过来。见他一双墨眸沉沉,无声倒映出身后跳脱的火光,满是威慑。
他愣了下,疑惑:“说吧,发现什么了这样一副表情?”
许白焰同他一起往外走,“这家会所的四楼是餐厅,若是天然气管道……”
话音止,很短暂的停顿。
在这之前,一声小小的爆破湮没于噼里啪啦的火声中,却没逃过他的耳朵。
曹锡还在状况之外,“天然气管道怎么了?咋不说了?”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夹杂着清脆的玻璃炸裂声响彻整条春樱路,熊熊烈火仿佛能隔着宽阔的马路映亮几十米外平缓流动的江面。
许白焰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曹锡往外拉了几步,但爆炸的冲击波过于强大,距离最近的他们不出意外直接被掀飞在地。
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双手护住后颈,任由细小的碎片砸在他身上。
好在爆炸波的威力把他们掀出了一定距离,落在身上的玻璃并不多,即便是扎进皮肉也仅仅是一点小伤。
许白焰回过神,晃着耳鸣的脑袋慢悠悠地站起身,被迅速赶来的祝勇扶住,“队长,没事吧?”
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刚刚经历死里逃生的群众又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生怕离得近了就会被余波所伤。
这正好趁了他们的心意,就是动静过大,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扯着他耳朵疼。
他皱了下眉,嗓音低哑,“没事。”
曹锡比许白焰稍微好点,除了灭火服上沾了不少灰,倒是一点也没见血。
这会他也不计较这人先前的语气有多差,望着眼前因为一场爆炸塌了半边的建筑物,不敢想象若是没听许白焰的指令,得折多少人进去。
他肃然问,“怎么回事?”
许白焰擦了下眉尾滑落的湿润,解释,“这家会所的消防安全估计不达指标,我怀疑他们在管道安全上也会马虎。四楼是餐厅,火势蔓延很快,危险时刻都存在。”
现在看来,怀疑成了事实。
爆炸的余晕消散,救护车的车笛声与警笛声逐渐逼近,耳鸣褪去,愈发清晰。
许白焰喘着粗气,狭长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无情大火并为因方才的爆炸而退缩,反而有了猖狂的趋势,肆意燃烧。
尖叫声、哭喊声、火星爆裂声混杂,如同这漫天大火,一并烙进他们的感官。
“队长,这……”
祝勇入队后,头一次碰到如此惨烈的现场,一时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许白焰敛起心中的波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方才记下的布局图一一滤过。
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发令,“继续进行灭火工作,搜寻幸存者。注意二次爆炸的可能性,搜寻过程中有任何发现都要及时汇报,明白了吗?”
“明白!”
尾音落下,身穿灭火服的一列队员分工明确地朝那仍在灼灼燃烧的现场涌去。
噬人的火焰毫不客气地阻拦他们的去路,可尽管如此,也无法抵挡身兼职责,背负使命的逆行者。
在距离新年不过几小时的时候,在这旧年的最后一天。皇冠娱乐会所轰然倒塌,他们不知里边还有多少顾客,只希望早在火灾发生初期就已全部出逃。
不然,仅凭这场爆炸,将会是西江本年伤亡最惨重的一场大火。
*
许白焰还记得那位年轻服务员说的话,火势主要集中在西侧,所以若是搜寻幸存者,西侧的可能性最大。
不出意外,一刻钟后,他背着满身血污的男人匆匆跑向外侧。
“医生!医生!”
几乎是他一开口,已经有穿白大褂的人迎面跑了过来。
最先奔来的那人拿着手电筒率先检查伤者的生命体征,从触不到的脉搏到扩散的瞳孔。
担架床随后而至,喊了那人一声余主任。
余主任面色沉重,合上伤者的眼睛,无奈叹气,“头部致命伤,失血过多,已经无生命体征了。”
许白焰浑身滚烫的血液霎时冰凉,连医护人员何时将人从他背上卸下都毫无所觉。
眼皮上好似沾染了温热的沉重,压着他不得不垂下眼帘。眸中满是希冀的光渐渐黯淡,最终只剩满目茫然与懊悔。
余主任多看了他一眼,也知这个结果对于满心欢喜营救生者的年轻人并不好受。
想到这,他拍拍男人的肩,“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
许白焰蓦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镜片折射出的火光似是隔空传递,倒映在他的瞳眸中,寸寸点燃方才作祟的丧气。
余主任注意到他瞬息万变的情绪,自然也没有错过那道横在右侧眉尾上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