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相视一笑,言风棠说:“姜娘子的谦虚倒是与手艺一样珍贵。”
姜翘被她逗笑,搓了搓手:“那还是手艺更珍贵些!谦虚时刻有,我的菜肴可是外面吃不到的呢!”
一听这话,大家笑笑闹闹几句,赶紧开始吃饭。
今日最招人喜欢的,莫过于柠檬手撕鸡。
不知为何,大家总是觉得柠檬的酸味很高级,用于调味时,它天然清新的酸,会很好地衬托出食材的美味,却又不丢失它自己的特点。
鸡肉是煮熟后过了冰水的,皮很紧实,咬下去微微爽脆,而肉则是嫩得出奇,被柠檬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沁入后,肉质还会被软化几分,于是便做到了可以用嘴唇抿碎这鸡肉。
散发着清透的油光的鸡肉,上面挂着绿油油的小葱和香菜,点缀着红彤彤的小米辣和加了芝麻的辣椒油,又有切片的柠檬穿插其中,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只是不管它如何好吃,最后还是一点儿也不剩下地进了众人的肚子里。
等孩子们回崇文殿上课,姜翘坐在井口边,眯眼看着阳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衣服里藏着的荷包。
什么时候要是能进宫就好了,那样她可以顺手把密信丢在宫中,坐等侍卫呈到皇帝跟前。
姜翘进不了宫,有人却能。
积灰多年的闲置宫殿中,六个人围成一圈,背对背地被人绑在椅子上,其中两女四男,均穿着各局的规定制服。
这些人的脚被绑在管脚枨上,手被绑在椅背后,又用单独的绳子把几人手腕上的绳子连起来,挂到房梁上,这样便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穿了一身藏蓝色短打的澹台晏忱,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这六人并没有被堵上嘴,但他们并不能看到同伴的表情,于是谁也不肯开口。
僵持片刻,澹台晏忱露出了笑容,缓慢地绕着他们踱步,“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的确还活着,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原来这六人,正是尚咸伏揪出来的内鬼。
本来顺着清明节当日登记进入东宫的册子来查,只能查出药藏局那一人,只是尚咸伏想起,先前两批因蛊毒而死的杀手,身上的蛊都不算高明,可以轻易被郎中号脉查出,估计是所有为那幕后主使卖命的人身上,都有这蛊。
如此一来,尚咸伏编了个怀疑宫中有疫病的由头,便请尚药局奉御与直长给所有人都号了脉。
蛊很好查,手一搭就能查探出来,这两天给尚药局那几位皇帝信得过的郎中累坏了,总算抓出来六人。
其中两人在东宫那边当值,另外四人则是在殿中省各局当值,每一个都在皇城做工超过五年,如若不是查了这一遭,往常根本看不出。
澹台晏忱知道后,让尚咸伏把人看好,他主动来宫里审。
只是这些人嘴硬,随便问问话,肯定是不会答的。
不出所料的寂静却并未让澹台晏忱急躁,他手一抖,袖中的一把折叠刀滑入手中。
站定在药藏局的女郎面前,他拿着刀,缓慢用刀尖靠近了她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他明知故问道。
“叶宣。”她下意识往后靠,后背却被椅子顶住,避无可避,便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就是你认出我的对吧?不过不足为奇,我倒是也记得你,”澹台晏忱不慌不忙道,“眼睛睁开。”
叶宣的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试图冷静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
刀子尖锐的一头就在眼前不足一寸处,她稍微一聚焦,想看清这刀子,都觉得眼花心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撞上去。
深吸一口气,叶宣把目光偏开一点,仰视着面无表情的澹台晏忱。
“叶宣,你应当知道,我杀过的人未必比你主子少,你若是老实交代,至少不必做刀下亡魂。”澹台晏忱说。
“大王何故如此好心?我既然能够被绑在这,便证明我绝非善类,得到这样一句口头承诺,不代表将来不会死。”叶宣皮笑肉不笑。
澹台晏忱握刀的手一点儿也没抖,甚至又靠近叶宣的眼睛一点点,“我既然能说,便不会不做。倒是你,应当想一想,跟着你的主子,你得到了什么?如今看到我好好地站在这,你便应当知道,你主子运势已尽,哪怕如有天助,也顶不过我一个无法被除掉的证人。”
他让人查验过这些人身上是否藏着危险物品,因此知晓她膝上有新伤,大概率是见她那主子时跪出来的。
跪坐与行礼的跪拜留下的痕迹并不相同,这一点不会判断出错。
连陛下都不会让人长久地跪着回话,她那主人,又是多大派头?
“如若殿下这么说,我倒要问问,反戈殿下,我能得到什么?”叶宣反问道。
澹台晏忱还未开口,她旁边一个壮年男人便咳了两声,似乎要提醒叶宣些什么。
这么明目张胆地打断问讯,澹台晏忱不会放任,反手就卸了他的下巴,使得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一齐老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