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她这一条跟尹徴手腕上戴的是相同样式,这不是坐等着旁人说闲话呢吗?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尹徴的第二条朱索短了,却正好够姜翘戴?
姜翘半天没吭声,这番犹豫让尹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连忙说:“明日便不来打扰姜娘子了,这朱索只能戴到端午后的第一场雨,莫要忘了摘。”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来典膳内局,没人会发现他们俩戴同款朱索,不会被人说闲话。
姜翘表面上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笑着收下了,“那便多谢尹郎君了,只是这等小事,往后不必挂心,多辛苦啊。”
尹徴以为她就是单纯客气,傻乐两声,道:“姜娘子也说这是小事,又何必客气?天色不早了,不打扰姜娘子休息了!”
姜翘与他告别,正好宋如羡和陈雪花回来了,于是她顺手把朱索往袖子里一塞,便去临时舍馆休息了。
一直到睡前更衣时,姜翘摸到这条朱索,才记起这回事儿来。
她怕宋如羡和陈雪花发现了不好解释,于是干脆把这条朱索放到了自己那个青色荷包里,反正身边人都知道那里面是她父亲的手书,没人会乱碰。
朱索是藏起来了,但姜翘睡不着了。
深夜的舍馆里光线昏暗,宋、陈二人都不打鼾,就更显得室内静谧。
姜翘又翻了个身,忍不住摸了摸压在枕头下的荷包。
虽然她没有明着答应尹徴说她会戴,但他要是知道了她根本没戴这条朱索,会不会感到难过?
可是她本来就是奔着让他知难而退去的,不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反正她不想让他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情谊再进一步,那稍微不满足他一下又怎么了?
在现代生活的那二十几年里,姜翘并未遇到过被人长期追求的情况,通常都是有人给她写情书或者当面告白,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特别方便她明明白白地拒绝。
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尹徴这种迂回的方式,让姜翘有一种怕误伤的愧疚感,生怕他没有那个意思,是她多心了,还草木皆兵地伤害了朋友。
“好烦!”姜翘低声嘟囔了一句,裹着被子翻身,强迫自己不要再思考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折腾了好久,才勉强睡下。
次日一早,姜翘跟其他庖厨一起包粽子。
昨天姜翘就卤好了一锅牛肉,炖了一份板栗鸡,可以作为肉粽馅料,除此之外,今天早上又切了猪肉馅,这又是一种馅料。
甜粽同样有三种,分别是紫米、蜜枣、红豆这几样,都很常见也很经典。
万幸粽子的包法足够多,六个口味的粽子包出六种形状的粽子,绝不可能吃错。
泡到发胀的糯米可以轻易碾碎,各种馅料也让人食欲大增,所有粽子包好之后,立刻就下锅煮了。
等待粽子煮好的工夫,姜翘等人又简单炒了几道菜,作为今日的朝食。
毕竟糯米不太好消化,不宜多吃,澹台勉闻能尝个味儿就不错了,朝食主要还是以米饭为主食……的吧?
这次姜翘预估失误,前几天还说自己不喜欢粽子的澹台勉闻,今天早上吃得特来劲。
典膳内局的院子里,粽叶的清香混着不同馅料的香味,离得老远都能闻到。
澹台勉闻夹起又一块切好的粽子,默默看向应久瞻的崩溃脸,略显无辜地笑了笑,随即打手语道:“最后一块!”
这粽子大,每一只都切成四块,露出里面的馅儿,方便澹台勉闻挑选。
他这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却完全不喜欢甜粽,这会儿已经把三种肉粽分别吃掉两块了。
卤牛肉不必说,卤汁沁入糯米里,谁吃谁知道,那是可以香到人咬舌头的!
板栗鸡也不逊色,整块的板栗又香又甜,连鸡肉都成了陪衬,百吃不厌!
而猪肉馅的粽子最常见,它的常见就意味着味道普适,大多数人都能吃得惯,自然也包括挑食的某个小太子啦!
挑食的小太子吃完这一块粽子,还舍不得撂下筷子,意犹未尽地夹了一块掉在盘子里的板栗,放入口中,用舌头将板栗压碎,一霎时,复杂的香甜和鸡肉的油脂就在嘴里一齐迸发。
姜翘全程围观他的真香现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问应久瞻,她才得知往年的典膳局只包甜粽。
“太子殿下莫要再吃粽子了,以免肠胃不适,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再包,不必非得端午才吃。”姜翘温声劝住了澹台勉闻这个北方人里的“叛徒”。
澹台勉闻终于收手,点了点头,又对应久瞻挥了一下手。
应久瞻上前两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道:“这是太子殿下为姜典食准备的朱索,姜娘子看看?”
姜翘行礼道谢,而后打开盒子,只见当中的两条朱索颜色鲜艳,末端是可以调松紧的活结,还挂了个银子打出来的粽子形状,别致得很。
这下妥了,万能借口送上门来了,她不用纠结会不会伤害到尹徴了,直接戴澹台勉闻给的朱索就好。
澹台勉闻见她喜欢,浅浅地笑了一下,而后用手语道:“待会儿我要出宫看龙舟,你要出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