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阵阵鼓声中,小娘子们倒立表演了将近一刻钟,花样频出,全程没有任何失误。
姜翘一边叫好,一边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为了求生计,杂耍团的人在台下吃了多少苦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这样的行业必然存在,也不是不能存在,可是试错成本太高了,一旦学不成,多少年的光阴就白费了。
毕竟人们只看得到出了本事的艺人,那些学艺不精被淘汰的人哪儿去了?他们还有别的活计可以做吗?无人问津。
这场表演持续了很久,直到杂耍班子要休息去了,人们才渐渐散去。
姜翘觉得差不多了,便俯身对孩子们说:“那咱们就回去了?明日给你们做好吃的!”
冯巍然咧嘴一笑,道:“姜娘子辛苦了!”
姜翘笑着对姜梅子眨眨眼,而后俩人自然而然地靠近些,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西市。
人多的确是安全,但姜翘走在路上,仍然有些后怕。
谢灵誉的身份有保障,但当时那个小乞丐没有。
即便对方不会蠢到杀了小乞丐从而暴露自己的意图,但她还是很愧疚,哪怕小乞丐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她也不该不替他思虑周全。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后,姜翘随着谢灵誉一起把孩子们都送回家,这才回东宫。
皇城很安全,但她信不过,因此接下来都不打算在皇城住了。
那天她在宫门口,都能感受到被监视了,说明皇城的这一圈外墙根本不能阻拦对方,唯有铁桶一样的东宫,才能让她安心。
现在的形式容不得她独处,她要尽快想办法跟皇帝联系上才行。
闷热的天气让姜翘更加喘不上气来,南风时不时吹过,连树叶的沙沙声也显得有些疲倦。
最近都在刮南风,而“小暑南风伏里旱”,今年的状况太糟糕,恐怕旱得会很严重了。
送完孩子们之后,姜翘一路上都没有提起方才的事,愣是等大家都进了宫,才微微松一口气,对谢灵誉说:“谢公先送谢小郎君去休息罢,稍后我们再见。”
谢灵誉点头:“我到典膳内局找你。”
姜翘行礼,而后送姜梅子回侍卫的舍馆。
本来姜梅子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呢,她全程都一头雾水的,但是现在她隐约觉得这不是她该问的,于是最后并未多言。
临别前,姜翘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笑吟吟地说:“有空时,我便来找你玩!”
这一遭给姜翘累坏了,她回典膳内局后,先换了衣裳,洗漱了一番,正好谢灵誉也过来了,二人一同进入庖屋。
“今日多亏谢公,儿感激不尽。”姜翘行礼道。
谢灵誉让她坐下,道:“莫要客气这些,你先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姜翘正色:“此事还要追溯到儿入宫以前。家父本是地方官员,有事禀明陛下,却在进宫途中被撞翻了马车,全家只有儿一人幸存。前阵子儿发现了幕后之人的踪迹,很快就被人跟踪,今日对方更是起了杀心,不得已才求助于谢公,真的很感谢您相助。”
谢灵誉的神色变了变,又道:“既然有此内情,还是应当禀报陛下。”
“先前陛下暗示儿暂时不可直接觐见,所以儿还要想办法向陛下转达今日之事。兹事体大,内情复杂,儿信不过旁人,想来兴许还要麻烦谢公。”姜翘道。
谢灵誉点点头:“正好后日有一位老臣过生辰,我要去祝贺,这样便可自然而然地见到陛下。”
他要是现在就进宫,恐怕也有潜在的风险,谁知监视她的人现在有没有盯着东宫的动静呢?
姜翘又施一礼:“还是谢公思虑周全。”
除了这件事,她还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地留在东宫长住。
不管她是直接想住就住,还是自己申请,都有可能引来猜疑,只有让她处于被动接受住在东宫的条件下,她才足够安全。
当然了,姜翘很清楚,一旦对方揪着她进过那家香薰店的事情不放,那么无论她准备得多么周全,也无法完全洗脱嫌疑,但是现在她无法判断对方的态度,因此只能先做足准备再说。
谢灵誉离开后,姜翘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关切地问候她。
“我就是这几天累到了,你们什么表情?”姜翘挣扎着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陈雪花拍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外面已经在做暮食了,姜翘不用干活,乐得自在。
宋如羡好奇问道:“怎么没直接回舍馆呢?左不过今日也是休假。”
姜翘摇摇头,并没有直接解释。
虽然宋如羡是她信得过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不适合倾诉,她也觉得没必要倾诉。
姜翘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打络子,时不时跟人说说话,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澹台勉闻来典膳内局用暮食,一眼就瞧见了她在树下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