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她教孩子们做饭,固然有留她住东宫的意思,但同时也的确是希望她能让孩子们增长动手能力的。
做菜可以解构成几个步骤——认识各种食材与调料的用途、认识不同的烹饪方式、理解烹饪原理与技巧、动手实操。
事实上只要明白做菜时每个动作的目的,至少是可以把食物做熟的,但好不好吃的确要看人的练习频率和天赋。
有人天生就是做饭不好吃,不管怎么做都那样,这是没有办法的。
姜翘觉得这群孩子都挺聪明,因此并不认为这是很难的教学任务,写起讲义来不是一般的快。
细雨伴着微风,留下让人身心舒畅的白噪音,直到日落时分才停。
姜翘在掌灯前写完了讲义,美美出去吃个饭,当天晚上睡了个好觉。
她当然知道,跟踪她的人就在东宫里,但那又怎样呢?
明里暗里,东宫部署了数不清的侍卫,那人光能看见她,却杀不了她,一定恨得牙根痒痒吧?
姜翘是爽得很,但宁不言很不爽。
入夜,他确认姜翘睡下了之后,又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从屋顶上离开。
东宫很大,他其实是头一次来,并不太熟,因此探索进度并不快。
不过之前他听说了那个劳什子镇武王藏在了东宫里,今天想顺便找一找。
内坊局地处偏僻,宁不言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找到了地方。
他只看过镇武王的画像,并没有见过真人,但一个富养长大的宗亲,再怎么伪装,气质也是与众不同的,他认为自己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个狗屁主子说过了,镇武王他娘姓尹,所以他可以查一查姓尹的人。
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有一点点湿润,没有铺设砖石的位置容易留下脚印,所以宁不言基本都是在树上行走。
“咔嚓”一声,宁不言感觉脚下这条树枝有一些松动,似乎要断裂了,因此谨慎地把自己挪到了另一根树枝上。
借着微弱月光,他发现那根要断的树枝,本来就有经常踩踏的痕迹。
在东宫做活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敢上树?这树难不成是镇武王踩的?
他微微转头,看见了一旁的高墙。
这个高度的墙,大概就是东宫与太极宫之间的宫墙吧?
若说直接翻越这堵墙,宁不言自问做不到,但有树借力,似乎还是可以的。
他福至心灵,觉得这墙拦不住镇武王与皇帝见面,那姜翘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绝不是巧合!
人家内部根本没有信息差,他还玩什么玩?赶紧溜吧!再不跑,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宁不言当即轻手轻脚地踩着树,朝着南边逃去。
“谁在那儿?”一个声音传来。
宁不言的动作一僵,生怕轻举妄动会刺激到东宫的侍卫,万一被侍卫不分青红皂白杀了,那就完蛋了。
他讪笑一声,飞快地扒了自己的夜行衣,露出里面较为粗糙的里衣,跳下树去,喊了一声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兄台有什么事吗?”
“你是哪儿的人?”那个声音又问。
宁不言怕他不依不饶,赶紧自报家门:“我是春天前儿刚来内坊局的,前阵子患病,这才回来轮值。兄台呢?”
“既然是新来的,便莫要乱走了,快回舍馆去。”那个声音说完,却没有走,仿佛非要亲眼看到他回舍馆睡觉一样。
宁不言硬着头皮走近几步,低着头不敢让那人看清:“我、我才来当值,记不得自己是几号舍馆了。与我同寝的人是尹郎君,不知您可知晓?”
“哦?内坊局只有我一人姓尹,我怎不知今日来了位新同事?”尹徴提起灯笼,淡笑着发问。
宁不言抬头,视线越过灯笼,正看见一张与镇武王画像有八分相似的脸,对着他笑得恐怖。
不会吧?就这么寸?
宁不言的脑子几乎要打结了,憨笑了一下,扭头就跑。
他施展轻功,想要借着宫殿屋顶的崎岖把人甩掉。
尽管他才三十多岁,若论武艺,还有极大进步空间,但镇武王比他小了一轮,经验总不及他丰富的吧?至少宁不言是这样认为的。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轻,并没有惊动侍卫,连续越过两座宫院,距离仍然没有拉开。
宁不言心中隐隐感到不妙,额头已经冒出汗珠,浑身都紧绷着,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生怕一个失误,原地送了命。
然而就在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石头丢了过来,宁不言吃痛,虽然并没有减速,但已经被影响到了动作的流畅度。
“咚——”
尹徴抓准时机,一个飞扑,就把宁不言整个人按在了屋顶。
俩人立刻扭打了起来,这一次惊扰到了附近的侍卫,宫殿四周霎时围了一圈人。
尹徴不等侍卫动手,速战速决,凭借天生怪力,将宁不言的双臂拉脱臼,而后反剪在他身后。
“还跑吗?”尹徴一手钳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勾起他的衣领。
别人喜欢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宁不言向来喜欢背靠一片森林,这棵树倒了那就换下一棵。